说干就干,恰好第二天就是动土的好日子。
虽说没请人,但农村办事,村里人都有顺带帮把手的传统,所以阿军的小院里大人小孩老人满当当站了一院。撬土墙的时候,一只泥蜂窜到阿蛮脸上叮了一口,脸瞬时便肿起好大一个包,疼得阿蛮嗷嗷直叫。
院子里的男女老少们却都是哈哈大笑。一个婶娘出主意:“哎呀,这个泥峰叮着可疼了,快叫红杏挤点奶水,给抹一抹半个钟就消肿了。”
这是哪门子的消毒土方子?阿蛮听得一脸窘迫,却不想村里一众老头老太都连声附和。很自然的,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正在带娃的红杏。霎时间红杏满脸羞红,羞赧着不知如何是好。
老婶娘又催促:“倒是快点啊,学生伢子脸嫩害羞,红杏你脸红个什么劲?赶紧的,没看蛮子的脸越肿越大了?”
村里人又是一阵哄笑。
红杏没得法,转身回里屋去了。不一会儿,小心端了个小瓶盖出来。那婶娘接过,就叫阿蛮到身前来。
纵然阿蛮多了二十年人生经历,哪见过这等阵仗。尽管极想快点给脸止痛,但一想到那个神奇药物,顿觉难以接受,黑脸涨得通红,站在当地挪不动步子。
老婶娘见状,主动凑上前来,蘸了点瓶盖里的汁水,就要往阿蛮脸上抹。
阿蛮怪叫一声,逃命似的奔了出去,身后自然又是一阵哄笑。
逃掉之后,阿蛮跟九爷讨了些烧酒,抹了肿包才回家。
一直在家窝到午后,才敢到阿军家里来。
下午阿军要去梅坡的红砖厂买砖,阿蛮、阿成和蓝蓝也跟车一道去。
梅坡的红砖厂老板叫黑皮,就是之前找阿蛮算命的那个苦妹的丈夫。
上一个二十年里,阿蛮这个暑假都在砖厂打零工,是央了阿军讨情,才得的机会。
也是在打零工期间,阿蛮见识了男人打女人可以凶狠到什么程度。
月亮湾离梅坡也就两三里路,很快就到了。
哎,事情就这么巧。
阿军才停好车,就听到一阵男人呼喊女人哭叫,转过弯便见黑皮正左手掐着苦妹,抵在小屋的外墙上,抬起右手就是两个大耳光。
阿蛮看在眼里,知道再往下会打得更狠,心中不忍,高声喊道:“哎,老板,哪有大男人这样打婆娘的?”
黑皮闻声,意外地回头看,见是阿蛮这个嫩娃娃,不以为然,正想两句顶回去,却见一排站着阿军、阿蛮、阿成和蓝蓝,另一边厂里的工人也蹲成一排围观,再闹下去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就此不闹却又余恨未消,黑皮狠狠地瞪了阿蛮他们一眼。
很奇怪,阿蛮敏锐的感觉到,黑皮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时,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憎恨。阿蛮皱了皱眉,黑皮没道理憎恨三个少年人,那么他的憎恨必是针对阿军。可阿军常年开拖拉机,经常帮人运红砖,算得上是黑皮的顾客。按理黑皮该讨好阿军才是,所以这种掩饰不住的憎恨,阿蛮实在想不通是因何而来。
阿蛮正疑惑,黑皮松开掐苦妹的那只大手,苦妹脚才点地,还没回过神来,啪的一个耳光打到脸上,干瘦的女人直接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见得这一幕,就连站在阿蛮身边的蓝蓝,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
只这一瞬,阿蛮对黑皮这个一身黝黑,满口黄牙的健壮莽汉,产生了无比的厌恶之情。
呸!黑皮朝苦妹啐了一口,才浑若无事的转身,笑呵呵地过来招呼阿军。
黑皮的憎恨,阿军显然毫无察觉。
望着黑皮与阿军并行而去的背影,阿蛮扭头问阿成:“你盯着人后背看什么?”
“看傻叉,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