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熟悉的声音，江安平的眼皮微动，强撑着睁开了眼。

“鸾，鸾鸾说得对，大伯，大，大伯好困，要，要睡觉了”

他用力想要抬起手，摸摸小人的脑袋，但已经抬不起来了。

江安荣见状，抓住那只布满裂痕的手，放在了江鸾头上。

“鸾鸾，还，还记得你和大伯，说的，话，吗？你要每年去看，去看大伯”

江鸾点点头，“大伯，我记着呢！”

“好，好，大伯，再，再也，没有，没有任何留，留念了——”

话音刚落，手臂瞬间瘫软下去，眼皮耷拉下来...

屋子里的三兄弟，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只有年幼的江鸾，单纯的以为大伯睡着了。

江安荣哽咽道：“鸾鸾，你去四婶家睡觉吧！爸和你二伯四叔，要让你大伯睡的舒服一点”

江鸾瘪瘪嘴，“好吧！”

随后将小脑袋凑到江安平耳边，小声道：“大伯，那你睡觉吧！鸾鸾也要去睡觉了”

说完，她爬下炕，出了屋子。

殊不知，她的大伯，这一睡就是永久...

“二哥，你给大哥把新衣服换上，安明，你去放炮”

江安荣交代完，出了屋子，推着院子里的木质推车出了院。

他得从老许那儿，推一口棺材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

院子里种的菜全部拔掉了，灰色的棚子搭在院中。

江家院子挤满了人，有的是昨晚上听到炮仗响，就来帮忙入殓的，也有的是天亮来的。

江安荣的堂房内，摆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下面用两个长板凳支撑着。

棺材前的一张桌子上，两根白色的蜡烛燃烧近半...

但凡沾亲带故的人，鞋尖上都缝着一块白布。

孩子们该上学还是去上学，家里的事，都是大人在弄。

“砰，砰...”

江鸾漫不经心的走在上学路上，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平日里都是大伯送她去上学，现在大伯不在，还有些不习惯。

爸说，她已经上小学了，不需要人送了。

还说大伯在睡觉，不能去打扰他。

走进班里，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还不到上课时间，同学们三四个围一桌。

翻花绳，粘羊骨码，聊天，折小船...

王月欣和于娜两人，一看到江鸾走进来，开始议论起来。

“听我爸说，那个每天送江鸾的呆老头死了”

“死？什么是死？”

“嗯，就是以后我们都看不到他的意思”

“哦，是这样啊！”

江鸾听着这些话，眉毛微微皱起。

死？看不到大伯？

明明就是他们胡说的，大伯只是瞌睡睡着了。

王月欣看着若无其事的江鸾，冷笑一声。

“啪”

一道拍桌子的声音传来，引起了班里同学的注意，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

“啊——”

一声尖锐的声音从王欣月嘴里传出。

她瞪大了双眼，一手指着江鸾，身子开始颤抖。

“鬼，鬼——”

一听到“鬼”字，同学们瞬间慌乱了起来。

要说他们最怕的是什么，那一定是鬼。

据说长得张牙舞爪，血盆大口，最喜欢吃小孩子。

想想就可怕。

“王月欣，你说什么呢？鬼在哪？在哪？”付雨蓝紧张的开口。

其他同学暗暗地吞了吞口水。

王月欣颤颤巍巍的回道：“鬼，鬼在，在江鸾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