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拓跋嗣自服了龙阳丹,果然是龙精虎猛,一样的夜御七女,不在话下。当下大喜,正式册封陆道人为大魏国师,在皇宫之中辟一座白鹿宫,专门供养陆道人修道养真。
这却不提,却说那丹药虽好,只是时间久了,觉得有一处不妥,夜间精神百倍,白天却是没精打采,更是懒得理政,将政务大都交由江良打理,那江良便勾结党羽,罗织罪名,以皇帝的名义,陷害了不少忠良。如此月余,皇帝只觉得精神日渐恍惚,神魂飘荡,仿佛不在身体,轻飘飘的,人也日渐消瘦,食量大减,只有服下丹药后,才觉得精神饱满。
忽然有一日,拓跋嗣又与王美人等几位后宫佳丽云雨,真阳泄出毕,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一下子昏倒在了龙床,将几个女人吓得惊声尖叫。
两名御医奉诏诊治后,观察皇帝脉相,只觉得脉相滑溜,若有若无,时重时轻,已非人间脉相,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向皇后余氏如实禀报:“陛下连日以来,服用虎狼之药,纵情声色,伐戮命性,如今已被掏空了身体,观此脉相,精气十停中已泄了八停,请皇后娘娘恕罪,微臣以为,恐年命不永,除非……”
那皇后余氏,虽然不得宠,却是个明白事理的女人,问道:“除非什么?”
一个老御医跪下磕头道:“除非陛下从此安心静养,不服那仙丹,并且三年之内不近女色,如此,方可稍补亏损。”
拓跋嗣已然醒转,人虽虚弱,听力还在,此刻躺在床上,攒力气喝道:“胡说,朕有佛门护佑,福寿绵长,菩萨都说了,朕有九十年圣寿。你这厮妖言惑众,其心可诛,来人呐……”说到这里,气不够用了,喘息咳嗽两声,续道:“与我拖出去杀了。”
左右没人应声,余皇后温言劝道:“陛下,您千万不要动怒,您要好生静养,这样才能得享万寿呀。至于这两个狗才,臣妾会亲自处置他们,陛下您千万不要因为这两个小人物而伤了龙体。”说着摆摆手,那两个御医见机赶紧退下,后背已湿了一片。
皇帝道:“朕没事,朕……好着呢,传国师来,朕服点仙丹,就会好起来了。”
余皇后却替他掖了掖被角道,微笑道:“好,臣妾这就去请国师来,陛下请稍安勿躁。”说着,站起来来,招呼众人都出去了。
余皇后嘱咐众宫女内侍道:“如今陛下龙体不适,你们不可再让他服用国师的丹药,更不能让他和国师、江良见面,如果这二人请见,就告诉他们,陛下龙体有恙,暂时不见外臣。有什么情况,随时报我知道,都听清了吗?”
众人忙都跪下道:“听清了。”然而这其中却也有江良收买的内线,过后自偷偷地向江良报告,不提。
却说那拓跋嗣精神萎靡,躺在床上,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睁眼看时,连物什都看不清楚了。
这天夜里子末丑初时分,拓跋嗣从床上醒来,只觉得口渴得厉害,便道:“来人,倒水,朕渴了。”这时走过来一个小宦官,轻手轻脚地倒了水,双手奉上,拓跋嗣接过了,待要饮时,忽见这茶水颜色非常深,闻之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仔细一看,原来满满的一碗茶,竟然变成了鲜血。拓跋嗣惊的重又跌坐在床,茶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拓跋嗣便问道:“你是谁,抬起头来!”那小宦官就慢慢抬起头,边说:“陛下,您还认得我吗?”拓跋嗣定睛一看,昏暗的烛光下,只见那人满脸是血,但看那眉眼却分明是王镇无疑。
那王镇满面狰狞,和身向拓跋嗣扑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边掐一边说:“你许我二人富贵,令我二人谋害先皇,没想到你竟然杀人灭口,昏君,你好狠的心!今天你的报应来了,拿命来吧。”拓跋嗣害怕极了,他拼命挣扎,叫道:“父皇是你们害的,与我无关……来人呐,护驾……护驾……”王城不知从哪里来了,手中提一把宝剑,滴着鲜血,一步步朝床前走开,床头的灯台上烛火忽明忽暗,灯头跳跃如豆。那王城格格一笑,说道:“拓跋嗣,定叫你今日难逃我手。”说着举起右手,一剑当胸刺来。拓跋嗣惊得一声大叫,却突然发现还是在床上,王城和王镇已不见了,烛光明亮,太子拓跋焘和皇后余氏都坐在床边,余氏一脸焦急和担忧,道:“陛下,您是叫梦给魇着了吧?”拓跋焘面色阴沉,不发一言。
拓跋嗣长长出了一气,发觉内衣都湿透了,冰凉冰凉的,才知道原来是妖梦入怀。
拓跋焘如今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了,拓跋嗣不理政,这政务便由江良处理,但江良借着皇帝名义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一些正直的大臣便围绕在拓跋焘的周围,与江良分庭抗礼。拓跋嗣只有这一个儿子,因此父子二人倒没有生出什么龌龊。但拓跋焘听了父皇梦话,不由得心中顿起疑云,他忍不住问道:“父皇,儿臣敢问父皇,皇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拓跋嗣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他是暴病而死,你不是知道吗,怎么还问?”
拓跋焘不再说什么了,因为他已经从父亲的表情和语气中得到了答案。
由于拓跋嗣常常做噩梦,寝宫内便不许熄灭烛火,一群宫女内侍轮番守候在侧。拓跋嗣越见虚弱。
不过,下头的宫女和内侍却在私下里流传宫中闹鬼的消息。原来,曾有值夜的内侍在夜里上茅房的时候,看到过王镇和王城二人在陛下寝宫的廊角出现。王镇和王城是被秘密处决的,处决完后,却宣布是暴病而死,他是先帝跟前伺候的人,传闻先帝死前他们就在跟前,所以他们二人之死,实在是意味深长,下头的宫女内侍,个个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