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让先生笑话,我对情爱并无执念。嫁一个讨讨厌的人,力所能及的让自己舒服一些,这样不行吗?”
“荒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谢危正襟危坐,“一旦嫁给临淄王,你就会彻底卷入皇室争斗当中,到时候想躲都躲不开,哪来的清闲日子?”
“即便是要选,你要选个合适的人。”
“先生,沈玠喜欢我。”姜雪宁打断,“而我确实贪慕虚荣,享受他带给我的荣光。”
“从小婉娘就告诉我,皇后住在宁安宫,是世间女子最尊贵的地方。来到皇城这座牢笼,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脸上都带着面具,我看不透,也猜不透。只要我站的地方足够高,那就不需要我去猜,也不需要我去看,他们自然会捧着我,敬着我。”
姜雪宁说完,将手指伸开,上面的茧子开始结痂了。
“先生之前批评我顽劣不堪,学个策论都七零八落。如今我知道努力了,每日我把那些策论翻来覆去的看,整夜整夜的练字。我再也不觉得学习苦了,因为燕临就是我最好的警示钟。没有地位,没有本事,即便勇毅侯府那样尊贵的地方,说落败也就落败了。我姜家在这漩涡中心难道就特别就能逃得开吗?”
谢危看着那娇嫩手指上粗糙的存在,顿时觉得扎眼。“你不觉得累吗?”
就像他心底有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时刻守着,时刻挣扎着,灯火阑珊的时候,一个人看着夜空,唯有孤寂相伴。
“累?我想的很清楚,老天爷没有给我当孱弱废物的机会。我生来就应该是那铁,经过烈火的焚烧,被铁匠反复的捶打,即便受辱受挫,也要回炉锻炼,淌血流汗,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成型。”说到这里,姜雪宁是佩服谢危的,因为这些话本来就是谢危所说,她看到了,也特别合自己的心意。
每每想起这段话,她就觉得女子不应该拘于身份。来到这个世界,至少要让世界知道我曾来过。
谢危的热血在激荡,姜雪宁说的话,就像从他心底挖出来的一样,极为贴合他的心境。
“不错,宁二,你不愧是我的学生。”他眼含激赏之色,“世人只想要痛快,可是不痛怎么快?如果事事只想要其快避其痛,跟阴沟里的蛇虫鼠蚁有什么分别?”
“先生,果然理解我的选择。路,我可以选最难走的一条。但成功了,我的回报也必将是最大的。至少,我可以帮燕家平反。”她说的最后一句,几乎含在嘴里几不可闻。
谢危的眼睛猛然瞪大,他听到了。所以没有什么贪图富贵,也没有什么无情无义。只不过是这个女人想利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来反抗这个世界,来回报燕临的深情。
姜雪宁,姜雪宁,他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刻在心上。
闭眼沉淀下所有的情绪,谢危淡然开口:“既然已经打算好嫁给临淄王,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让别人抓住把柄,你的小命能有几条?”
姜雪宁听出了他口中的关心之意,“以后我嫁给临淄王,就很少有机会再出来了,现在不做,我害怕以后后悔。”
“我贪慕荣华富贵,不敢跟着燕临吃苦,如今只能做些小事,也只是为了心头舒服些罢了。先生不必替我担心,雪宁还要多谢先生对燕临搭救之恩。”
“为什么要供奉燕夫人和薛定非?”谢危心头烦躁,心脏跳的太快,不受控制。
“二十年前,定非世子以身代替皇上赴死,忠君爱国,难道不值得敬佩吗?”姜雪宁反问,“以前都是燕临为他们上香,可他走了,我不想两位前辈孤苦无依。”
“姜雪宁,你不应该招惹的!”谢危含糊一句,“走吧,我送你回去。”
薛府,“公子”一兴武卫匆忙跑进来,对着薛烨耳语一番,“姜雪宁今日在白果寺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薛烨放下酒杯,立刻起身,“我们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姜雪宁,你命不配得享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