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至少有上百人正在拼杀着。
满地的鲜血、满地的残肢、满地受伤的哀叫的人……
在一片血红间,一顶小轿正孤零零地停在路中央。
那是顶挂着红色绣球的小轿,在它附近的血泊中有穿着欢庆吉服的喜娘,也有迎亲队伍中负责吹奏乐器的仪仗,显然小轿中坐着的是位即将嫁为人妇的新娘。
如果成亲的时候遇到强盗跑来砍杀抢掠被叫做抢亲的话,那么这位新娘很不幸的,正面对着那种情景。
喊杀声回荡在官道上,令人吃惊的不是持刀来劫的匪徒,而是原本迎亲队伍中负责运送嫁妆的人竟每个都有以一敌三甚至更多的战力,但即使如此,在面对比己方多了数倍的敌人,能坚持多久实在要看运气。
只是外面砍杀成一团的两方并不知道,如果有人掀开轿帘朝里观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以为因为害怕而不敢出声的新娘子,此时正打着哈欠,百般无聊地懒散倚靠在轿中。
害怕?
在那双偶尔掠过异样亮色的眼眸中,可是从来不会有那种东西出现。
“只是抢个亲而已,究竟要杀多久?”沐九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恰巧”闪避开一柄不小心砸进轿来的刀锋。
原本她就知道这桩亲事是个不折不扣的闹剧,堂堂南虞国一品上将军唯一的嫡女竟被自家老爹送给人当妾,这种事无论拿到哪里说显然都是不合时宜的。
以她的身份哪怕入宫当个皇后,或者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尚且绰绰有余,谁也想不到就在她下山回府的第一天,就被沐将军以报恩之名直接塞进花轿,嫁给臭名远扬,还有着克妻之名的安国王府世子……为妾!
在这个时代,妾室的地位从来就高不到哪去。若是得宠还好,若是不得宠,随便被主人家打杀或是发卖出去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在知道这件事后,沐九黎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甩袖,转身离开。对她来说,一个连她终身幸福都可以随便葬送的父亲,不要也罢,反正她从四岁起每年也只在家中住上一月,其余时间都跟在师父身边,对经常不在家的父亲根本没有多少亲近感。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走成,因为她的娘亲拼着一死将她拦了下来。
“当年北疆一役,你爹被亲信出卖,领着五万兵马中了陷阱,被敌人三十万大军将他围困在浮屠山中。若不是南王爷带了亲兵闯入,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将你爹救出,只怕他早已”身殒。你爹若是有个好歹,娘也不会独活下去了。如今南王世子因为名声不好一直无法说上门好亲事,再加上南王爷身患急病,恐怕命不久矣,所以你爹才会要把你嫁过去冲喜。”
“娘知道你委屈,原本安国王府那边也是不同意的,怕耽误了你,尤其世子对成亲一事有着一份真心,才会一直独身自处、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过。如今你过去做妾也是权宜之计,若是你与世子培养出感情便随时可以抬为正妻。若你与他终究无缘,娘答应你,一年之后无论你爹说什么,娘都会将你领回来!”
想着娘亲当时决然的神情,以及爹藏身在屋外隐隐约约的哽咽,沐九黎终究还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