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俭回到家,沉沉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秦俭习惯性的早起,路过沙发时发现张武林竟然就在上面睡了一夜,秦俭就以为张武林在他不在的时间里不敢睡他爷爷和爸爸的房间,因为对自己的愧疚而惩罚自己而一直睡在沙发上,心里的怨气消了几分,殊不知他不在的日子里张武林睡在他房间里有多潇洒。
秦俭轻轻离开房间,小心关上门。
站在楼下,秦俭情不自禁陶醉于清凉的冬风中,在大山里吹了那么久冻人寒骨的风雪,恍然沐浴在家乡的风中,竟觉得如此清凉。
这风连绵不断,秦俭行走风中。
临近广场外围的绿化林,秦俭的目光穿过树干间的空隙,看到了一群白衣风中武,看到一袭黑衣立于白衣之中。
秦俭的目光霎时凝固。
那身黑衣在白衣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醒目,同样是满头银霜,同样是一身黑衣,可是秦俭知道,那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下意识地想要喊出那声“爷爷”,最终却化作酸涩哽咽在喉。
秦俭绕过树木,来到广场边坐在椅子上,远远看着那些熟悉的老人晨练,一时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是想要修炼《朝晨引》的。
这一看,就是很久。
李仙阳带着众人晨练,从起手到结束,一丝不苟,一如当年的秦负楼。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总是忍不住去怀念那个人。
虽然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但是他却是认为大家不说是顾及他的面子,他有时就会忍不住发火。
这次又有个老人有些心不在焉,他又来了无名火,大发雷霆。
老人们知道他为什么发火,都默默忍让,也都有些无奈。
以前或许总有个人会和他拌拌嘴,然后再被他一顿数落,大家那种紧张的氛围就会缓和许多,仍是有说有笑,仍是好老哥们儿。
但是那个人在今年,也走了。
李仙阳一个人气哄哄的想要离开,转身却看到广场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模样是那般熟悉。
“什么时候回来的?快有两年的时间没看到你了,我们大家伙怪担心的。”李仙阳坐到秦俭对面,关心道,目光真诚。
秦俭感受到老人的担心,更不能将自己经历的事告诉他们,歉意道:“出去一段时间,散散心。让爷爷们担心了。”
“你都变瘦了”,李仙阳看着他,叹了口气。
“没事,肥肉都没了,现在都是肌肉,更壮实了。”秦俭笑了笑,头撇向那边都看着这边没敢过来的老人们,眼睛在人群里寻找,却没有发现另一个对他很不错的老人,他回头问道:“四爷爷呢?怎么没看见他人在这里?不会是又被四奶奶骂了吧。”秦俭一想到四爷爷李星翰被四奶奶骂的样子就忍俊不禁。
李仙阳沉默不语。
秦俭笑脸渐渐褪去,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
李仙阳终于开了口,嘶哑道:“你四爷爷,没熬过这年春天。”
秦俭捂着嘴,低下头,不希望让老人看见自己哭的模样。但是李仙阳同样眼圈泛红,哽咽说道:“前年夏天,你爷爷带着我们正在晨练,星翰练着练着觉得有些不舒服,就自己跑去医院做了体检,结果查出来是癌症。他不敢告诉我们,更不敢告诉你四奶奶,就这样瞒了下去。后来你爷爷走了之后,我接替会长这个位置,总是忍不住发火,你四爷爷这个臭小子,他还总跟我顶嘴,明明他那个王八蛋坐的不对,力道都不够……可我他妈要是知道他是因为病了,我还会骂他?”
李仙阳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后来他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可还是天天晨练一次不拉。有一回我问他,看你这个样儿,一把老骨头还学年轻人?纵欲过度了吧。他这个瘪犊子还骂我!还说一天不来,对不起老秦。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也看不出来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油尽灯枯,快要走了。直到有一天晨练他没来,我在找他的路上,看见他无力的倚靠在大树上,咳出了血。”
李仙阳痛苦的闭上眼,似乎又看到了那天李星翰憔悴的脸庞,以及挂在他嘴角的鲜红的血。
秦俭静静地听着,仿佛也看到了那个画面,身体变得冰冷麻木,止不住的颤抖。
“在我不断询问下他才告诉真相,还让我帮他瞒着,别告诉大家,更不能告诉他媳妇。我骂他,把他送进了医院,告诉他别瞎想了,就在医院好好治病。他说声好,就睡了过去,然后就……就……”
李仙阳再也说不下去了,痛苦地抓着头,一张老脸上泪痕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