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轻不重,分贝把握在“说悄悄话”和“让路饶”刚好听见之间。
“他做饭很厉害,”余茵有些别扭地坐直了身体,指了指燕敬予嘴里的“小朋友”手边盘子里已经处理好的虾,“已经快好了。”
路饶把虾倒进水池里,拧开水龙头做最后一次冲洗,身体微微倾斜,面向燕敬予,礼貌客套:“您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
“没事,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也相当于你的长辈了,帮忙做顿饭不算什么,刚刚的烧烤也是我们一起做的。”
燕敬予观察着路饶,他的表情并无异常,一副乖巧的样子,除了在听到长辈两个字时嘴角似乎下压了半分外,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只是礼貌地表达拒绝他帮忙的意思,没有露出半点恶意。
但燕敬予偏偏,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
“让他做吧,”余茵问燕敬予,“怎么过来了?”
燕敬予勾了下嘴角:“他们在讲恐怖故事,没什么意思,我就过来了。”
“你怕吧?”余茵调侃道,“上次滑雪,晚上你喊大峰陪你上景区的厕所,他回来念叨半天说你把电线杆子旁边的塑料袋看成一个蹲着的人,拖着他跑了二里地。”
燕敬予耸耸肩,“被你发现——”
“嘶。”
背对着他们正在煮面的路饶突然闪电般地收回手,迅速地打开水龙头冲着冷水。
余茵吓一跳,忙不迭走过去:“怎么了?”
“烫了一下,”路饶垂眼无措地对上余茵关心的视线,眼睛湿漉漉的,泛着水汽,“听你们讲话,太入迷了。”
即使第一时间放到了流动的冷水下降温,路饶的手背还是迅速地红肿起了一大片,看起来十分骇人。余茵关上了火,用保鲜袋接了一小袋冰递给他,嘱咐道:“你继续冲,我去拿药。”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燕敬予跟上去,见缝插针地问。
“不用,”余茵急忙绕过来他,“你去外面玩吧,没事的,路饶不小心烫到了。”
“要去医院吗?”燕敬予又问。
“真的不用,”余茵因为着急有些失了耐心,“我去拿药箱。”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算好,透着说话人的焦急和厌烦。燕敬予愣在原地,默默退后一步,他望向余茵急切地跑向茶几的背影,下意识回头看了路饶的方向一眼。
水龙头依然开着,水声哗啦哗啦响,晶莹透亮的水珠有一些四溅开来。少年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烫得通红的手从水下拿开了,余茵特意准备的冰袋也被他拿在了并没有烫到的那只手上。
他没什么表情,静静站在那儿看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只是在燕敬予看过去时,才缓缓地勾了勾嘴角——
那是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燕敬予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
“继续冲!”余茵喊了一声。
路饶摸了摸鼻尖,视线从燕敬予身上挪开,望向余茵时有些自知理亏的样子,“我就想感受一下好点了没有,在水下不觉得疼。”
余茵拿着烫伤膏回来,看也没看燕敬予一眼,仿佛没有这个人存在,抓住路饶的手继续放在流水下,“没那么红了再拿出来涂药。”她看了眼锅里的面,“已经煮好了吧?”
“好了,要放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