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狮子舞的鼓点,西风楼中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
阿宛与王维正被人群簇拥着,却听前厅一阵嘈杂的喧嚣,越来越近,隐约像是有兵甲之声。
公孙娘心中一寒,挤出笑意,向关着的正门走去。
这场婚礼本是私事,邀约的只是亲朋好友,并不对外开放,楼门是紧闭的。
正在这时,厚重的朱漆大门却“呯”地一声被人撞开,守在门外的小厮倚着门倒下,脖颈上一道狰狞的刀口,鲜血淋漓,挣扎着向公孙娘伸出手:“阿姐……他们要来抓人……”
一口血沫喷出,他扭了扭身子,再也不动了。
一只着皂皮靴的脚,如同踢猫狗一般,随意将他的尸首踢到了一边。
一队身着软甲、腰悬箭壶宝刀的金吾兵士,如潮水般涌进了西风楼的大堂,不过顷刻之间,便殿中的百人团团围住,如铜墙铁壁一般。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堂上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只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阿宛与王维对望一眼,无数个念头涌起,二人却都浮出了宽慰的笑意。
别怕,我在。
堂上一片诡异的寂静,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着内廷待者的绯色官袍的儒雅男子,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翩翩而入,对他脚下那具刚刚殒身一身鲜血的尸首视而不见。
别人或许不认识,李龟年却知道,他,就是圣上身边炙手可热的高力士。
他的出现,便是圣上的旨意。
李龟年看了一眼王维,心直直地往下沉。
那天他之所以破天荒去了太常寺找王维,便是知道玉真与圣上的争吵中带了他的名字,好让他作些防备……如今这个情形,必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转,抬步上前,对着高力士拱手朗声道:“问内贵人安!今日不在大明宫中侍奉,出宫到西风楼来,可是有什么旨意?”
高力士没想以李龟年亦在,怔了一下,眸中精光闪过,旋即绽出了更谦恭的笑意:“没想到李大师亦在……咱家奉旨而来,李大师……这个热闹,还是不要凑的好!”
这样的提醒,已是看在他常出入宫中的份上,卖他一份薄面了!
公孙娘此时回过神来,双目微红,缓缓上前蹲下身用手盖住了那小厮怒睁的双眼,又直起身挺着脊背,不卑不亢地问道:“敢问内贵人,您来这西风楼宣旨,让守门的小厮通传一声便是,为何一刀取人性命?!”
这小厮年方十四,是她前几月从东市救回的乞儿,极是乖巧温顺。
一旁的金吾队长,踌躇了一下,扬首怒喝道:“这等小民,敢阻我内廷之人,杀了便杀了,又能如何?!”他杀人本就是要立威,自无半点愧意。
此言一出,殿上众人哗然,恨不敢言。
高力士不想节外生枝,再不理旁人,扫了众人一圈,朗声道:“太常寺太乐丞王维王摩诘,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