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潮汐追随月球,是本能,是规律。
安奕回到家,客厅茶几上的白瓷梅瓶里,香槟色的玫瑰已绽开花苞,露出层次渲染的温柔花心。
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搭在茶几边沿,歪头枕着胳膊,看了很久的花。
他想起以前在津海和严琛做邻居的那段时间,他经常收到这样的一小束花。
每每在他把它们扔进垃圾桶后,严琛都会把花捡回家,插在瓶中精心养护,哪怕花瓣最后开败掉落,他也一直不愿丢掉。
这让安奕觉得严琛这个人很矛盾。
明明自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懂得呵护一束娇嫩玫瑰,收留一只流浪小猫?
可既然连花草都能养好,又为什么照顾不好自己,总进医院?
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安奕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来电号码,心弦一颤。
他坐直身体,刚想接起,电话却被对面匆匆挂断。
安奕等了五分钟,没再等来铃声,手指停留在屏幕上方悬空很久,他按下了回拨键。
嘟嘟响了两声,电话接通了,但是没人说话。
安奕叫了两遍严琛的名字,对面在一阵悉悉窣窣的杂音过后,严琛沙哑的,带了一丝不敢置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奕?”
“……嗯,”安奕攥紧手机,“你找我?”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严琛拖长的声线微微发着抖,再次透过电波,传进安奕耳中:“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不停重复同样的话,就像从雪山出来的那天,他在病房里抱着安奕做单方面诀别的情景。
安奕每每想到那一晚,心里都会发涩发酸,难过不已。
他问严琛:“你好点了吗?”
严琛没回答,仍在自顾自地说“好想你”,安奕又问他:“你喝酒了吗?”
这次严琛说“喝了”。
安奕问他喝了多少,严琛答非所问地又开始说想他,不一会儿严琛的声音就飘远了,一阵杂音过后,他听见严琛好像在吐。
安奕拿着手机和钥匙,换鞋出门。
前几天的落雪已经化了一小半,他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上澜山别墅的地址。中间他一直没有挂断电话,但对面安安静静的,始终没再有声音传过来。
安奕被这种寂静弄得心慌。
他催促司机师傅开快一点,澜山别墅的门禁系统仍能辨认他的信息,安奕让出租车直接开到了严琛家门口。
别墅灯火通明,矗立在夜色中,看起来温馨又孤独。
安奕按了按门铃,没人来应,他直接打开大门的电子锁,输入密码,门开了。
他跑进别墅,楼上楼下找了个遍,都没看见严琛的人影,但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找到了仍在通话中的手机。
安奕挂断电话,拿着手机走去旁边的起居室。
他从落地窗看到了同样亮着灯的阳光房,这是当初安雅走后,严琛为了哄他开心,特意在花园里劈出一片空地,加盖的玻璃房。
房间里大部分的植物都是安奕亲手栽种的。
细算起来,安奕离开这里快五年了。没想到五年过去,虽是冬天,入眼仍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
安奕推开玻璃房门,挂在头上的风铃发出一阵轻响。
风铃是他曾亲手挂上去的。
他还记得,当时严琛嫌弃这个风铃吵闹,样式又丑,过后偏偏又总爱恶趣味地把他按在门上,听风铃叮叮当当的被撞得响个不停。
安奕拨开两株天堂鸟的宽大叶片,绕过几盆茂盛的文竹往里走,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团蜷缩着的身影。
“严琛?”
安奕轻轻叫了他一声。
严琛抱膝靠坐在墙角,一动没动,头埋进臂弯里,呼吸有些粗重,像是在深夜呜咽的野兽。
他右手攥着左肘,左手伸出半截,悬在一株干枯了的君子兰幼苗上方。
安奕走过去,想拍拍他的肩把人叫醒,目光却倏然被严琛的那截儿手腕攫住。
——那里有道细长的、暗红色血痂,乍一看更像是一根红色细绳,系在腕间。
他低头细看,在君子兰枯萎的叶片上,又发现几滴已然干涸刺眼的血色。
一刹那,安奕的心跳都停止了。
浑身血液的温度,似乎也降到冰点。
“严琛……”
安奕白着脸,拽起严琛的手腕拉到近前。
他看到了另外一道更粗糙的伤疤,横亘于新伤的上方,因为时间过去很久,褪成了近乎皮肤的颜色,并不明显。
“这是什么……严琛?”安奕哽咽地叫他。
严琛在迷蒙中抬起眼来,看见安奕的一瞬,凌乱的黑发下,一双通红的眼睛立刻盈满泪光。
安奕红着眼圈,他问:“你在做什么?”
严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半晌才开口:“对不起。”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那盆枯萎的君子兰上,半张脸埋进臂弯更深处,声音闷闷地说:“我好像救不活它了。”作者有话说:狗血吧狗血哈还有狗血呢为什么这么狗血受不了!冬天别开空调在车上睡觉!还有明天休息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