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颂你们先玩着,我马上过来。”
齐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们俩人之间气氛不大好,识趣地领着人又进了酒吧。
“五万块钱我能拿三千五的提成。”看到人走了,于铭远才冷静地开口道,“只是一耳光和一杯酒,没什么大不了。”
杨臻只觉得简直气的要冒烟了,刚刚被于铭远阻止,那几句脏话没能说出口,这会儿是越想越气。
“她打你啊!!你还管那几千块钱的提成!要不是你拉我,我非骂得她抬不起头,说的什么垃圾话,我真想用马桶搋子把她嘴通一通!”
“再说了,什么叫一耳光没什么大不了?你有点尊严好不好?”
话音刚落下,杨臻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明明只是因为于铭远挨打了而感到愤怒,对他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表现出的无动于衷而心焦,他想表达他的愤怒,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这样伤人的刺。
他很希望于铭远没有听到这句话。
这个时间点的酒吧门口虽然嘈杂,但他们两人站的足够近,杨臻讲的每个字于铭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臻看到于铭远没什么表情的脸愣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又或者有半分钟,才缓慢地开口:“尊严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还嘴或者还手都很简单,但是下一刻酒吧的经理就会向客人道歉并且宣判我被辞退了。三千多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一瓶酒、一顿饭的价格,但是按照我打工的收入,我要一个多月才能赚这么多。我在食堂一天的花费是12块,三千块够我吃多少顿饭你算过吗?杨臻,对我来说,尊严是什么不重要,钱我能拿到就好。我得先活着,才有资格谈自尊。”
说完,于铭远转身就往酒吧里走,他出来的时候只穿着单薄的制服,这会儿已经被冻透了。身体已经很冷,但似乎心口有个大洞,还在呼呼往外漏风。
临进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杨臻说:“或许你觉得我在受你看不下去的苦,但我从前比这苦多了,这不算什么。这里环境不好,以后别再来了。”
于铭远进去后,杨臻在门外站了挺久,抽了好几支烟。杨臻苦涩的想,他们认识以来于铭远第一次嘴皮子利索的说这么多话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下。
他有些懊恼,也有点后悔。
杨臻反思了一下自己,因为他从不在物质上有所短缺,所以他本能的去追求一些在世人眼里看起来更为高尚的东西。
人对于自己很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从不加以珍惜,他从小到大物质条件丰富到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会在意100块就足够于铭远在学校食堂吃一周饭这样的微末小事。他站在高高的山顶上,看不到山脚下像于铭远这样的蚂蚁的生活方式。他不在意钱,所以他觉得什么都比钱重要。
可当活着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的时候,谁还会在意那些呢?
杨臻和于铭远陷入了冷战,杨臻再没来过“今夜”。
于铭远照常上班下班睡觉,偶尔晚上睡觉前他会想到杨臻,但这种想起往往持续不了几分钟就会因为白天十几个小时的站立工作导致的昏睡而停止。
忙碌能够让人暂时放下一切烦恼。
时间在一日不停的打工中飞速流逝,等到年前最后一天,经理宣布晚上只营业到11点的时候,于铭远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已经是年三十了。
十一点二十,一切收拾妥当的于铭远走出酒吧后门。这个时间外面在下雪,连天气都很合时宜,于铭远脚步轻快地走到街对面的便利店,他想买一包速冻饺子,在他的家乡,吃了饺子才算过年。就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想也应该有点仪式感。
前些天有个服务员辞职搬离了宿舍,临走前把一些不要的小东西都送给了他们。于铭远分到了一只小电锅。幸好有这只小电锅,不然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煮饺子的问题。
他买了一袋猪肉荠菜的饺子,又买了一瓶啤酒和两根火腿肠,于铭远提着塑料袋晃晃悠悠地往宿舍走。
路面已经有一层积雪了,看来雪已经下了很久。由于城市里禁燃烟花爆竹,显得整座城市有些冷清。可这冷清也许只是于铭远自己的感觉,他抬头看到的每一盏灯后面,可能都是和美的一家在热闹的团聚。
他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已经开始替那些团聚的人家感到幸福了。
不知何处传来人群的欢呼声,于铭远被过年的氛围感染,他想了想,决定原谅杨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