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端着酒杯走到小露台的时候,会场内因为建筑大师陈桥的到来,气氛恰好推到高潮。
杨臻近来参加过太多这样的酒会了,所以对这样的场合有种生理性的厌倦。他将酒杯放在露台的小茶几上,挽起袖口,从随身携带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咬在齿间。
自从前段时间出院之后,杨臻就不怎么碰酒了。医生的多次的劝诫和警告让杨臻不得不停止沉湎于酒精这种能够维持他正常状态的生活习惯。
9月底,南城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晚上起了点风,杨臻转过身背对着风的方向,用手拢着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了齿间的烟。收起打火机,杨臻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深深的吐出,在升起的弥漫了一片灰色的烟雾中,意外地看到了一张很久未见但依旧万分熟悉的脸。
万分熟悉,又有些陌生。
于铭远站在隔壁的露台上,左手端着酒杯,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只正在点燃的香烟,正和旁边的两人聊着天。他的头发向上梳起,衬衫西装领带一丝不苟,或许是聊到什么开心的事,他右颊边的酒窝时时出现。
杨臻就这样盯着于铭远看了好几分钟,直到手指间那支烟燃到尽头,火星灼痛手指他才清醒过来。
那是于铭远吗?
杨臻艰难地操控着眼部肌肉闭上了眼,再睁开,反复确认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在过去两年里期待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刻降临了。
或许是杨臻的视线直白到让人无法忽视,于铭远朝他这边看过来。
他们中间隔着几米宽的夜色,在彼此的双眼中重新又落下了影子。
于铭远愣住了,微笑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
杨臻此时还处在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中,他站在原地没动,于铭远首先挪开了视线,和旁边人打了个招呼,放下酒杯,迈着步子穿过小会客厅,走到杨臻身处的露台上。
直到于铭远走近了,杨臻关于于铭远的所有记忆才全部回拢。
他没怎么变,只是看起来瘦了些,那双好看的眼睛依旧泛着潋滟的水光。杨臻只盯着看了几秒,就觉得那些被他死死压制了很久的感情开始蠢蠢欲动。
“好久不见。”于铭远说。
“于铭远。”杨臻声音干涩,“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两周前。”于铭远顿了顿,又接着问:“最近好吗?”
再怎么不想承认,杨臻也得承认,他和于铭远之间确确实实因为之前缺失的那两年时光变得生疏了,竟然也需要用这样客套的“最近好吗?”来作为聊天的开始。
“还行。”
于铭远点点头:“那就好。”
杨臻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确定。”
杨臻本因重逢有些雀跃的心脏因为这三个字跌至谷底。不确定要不要走,所以还有离开的可能性。
正当杨臻又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于铭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于铭远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我遇见了个朋友,出来和他聊两句。”
“……”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
“嗯,拜拜。”
他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什么时候又认识了新的朋友,会是他的那个男朋友吗?杨臻乱想了一通,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但看着于铭远的侧脸,想起他说的不确定三个字,所有的想法都偃旗息鼓了。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回南城了。”等于铭远挂了电话,杨臻说。
于铭远:“朋友开了个工作室,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帮手,我先来帮他一段时间。”
“什么工作室,不会要和我抢生意吧?”杨臻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和他开了个玩笑。
于铭远笑了笑:“放心,跟贰拾的业务基本上没有重叠的部分,主要做小型建筑设计的,杨总现在应该看不上这些小项目了吧?”
“结婚了吗?怎么没给我发请柬?”
于铭远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很久不见的普通朋友遇见时随便的寒暄。
杨臻盯着于铭远,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以此来证明自己仍是能够牵动于铭远情绪的那个人,但很遗憾,于铭远除了嘴角带着的礼节性的微笑,什么都没有。
“没有,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