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在天上飞,长老在地下追。◎
“唔。”
阿正不敢反抗爹爹, 乖乖把纸张收起来。
“你们先吃着,一会儿来院子里,我还有剑道上的东西要教你们。”方遥起身对俩崽崽说。
一般弟子们学剑,都是先学心经, 引气入体后再学剑法, 而俩崽崽却反了过来, 先学剑招之后才会炼气。
普通人使用的剑招和注入灵气的剑招, 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他们手里的那柄没开刃的木剑,也能伤人。
方遥未雨绸缪,担心他们在明日的剑道课上出什么岔子, 于是打算教一教他们如何收敛和控制用剑时的灵气。
得知娘亲又要教他们学剑了, 机会难得, 阿正手里的筷子都扒拉出了残影, 几大口吃完后就赶忙跑去了院子里。
阿圆看哥哥这么积极,也想跟着去, 但是舍不得没吃完的半碗饭,所幸抱着饭碗追到廊下,坐在台阶上,一边吃饭一边看娘亲教导。
“你们现在会引气为己所用,但还不会将灵气附于剑招之中, 或是无法控制出剑时的灵气强弱,乌长老未必会教你们这么基础的知识, 今日我正好把这些教给你们。”
方遥说罢从储物袋里, 找出来一个练剑用的小木人, 摆在院子中央。这个小木人浑身布满剑痕, 像是已经被用了很久了。
这是方遥在炼气期时用过的木人, 一直没舍得扔,就放在储物囊里,如今正好给俩崽崽练剑用。
这木人虽是木头做的,但却是最坚硬的铁杉木,甚至比石头还要坚固三分,十分抗揍。
方遥也没再用折树枝做剑,而是抽出了腰间的雪寂。
“你们已经会将灵气吸纳入体,反之,将丹田灵气沿经络从掌心合谷窍送出,注入剑柄,牵引灵气包裹剑刃,提剑刺出。”
方遥边说便给崽崽们做了示范,随着她送入灵气,雪寂剑身上灵气环绕,雪芒更胜,阿正按照娘亲所说,将灵气缓缓送入手中的小木剑。
“感觉有什么不同?”方遥问。
阿正抬头:“好像剑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嗯,你先散去灵气,用普通的剑招打这木人一下。”
阿正照做,握紧剑柄,朝面前的木头小人刺出一剑,除了剑风划过的一声闷响,木人屹立原地,没有丝毫变化。
“再用灵气试试。”
阿正屏息凝神,再度将灵气汇入掌心,用同样的招式提剑一刺,一道裹挟着灵气的剑风袭向木人,小木人被剑风打得向后倒了半寸,胸口顿时出现一道新的剑痕。
“阿正,你说要是这剑劈在人身上会怎样?”
“会皮开肉绽。”
“所以?”
“不能随便对人用灵气剑招。”
方遥点头:“敌人可以,但同宗弟子不行,”她格外强调,“我宗有宗规,除非打擂台和对招,不可以对同宗弟子用灵气出剑。”
阿正将方遥的话牢记:“我记住了,娘亲。”
“娘亲,我还想学你之前把小师叔打下擂台的那一招。”阿正趁此机会,想跟娘亲再多学两招。
方遥奇怪道:“那一招是我自创,使用条件苛刻,只在应对凌霄剑法第十九式剑招有效,平时并无什么用处,你很想学吗?”
她先前同师父说过,第十九式剑招有缺陷之事,但师父说改宗门剑谱是桩大事,要等乌长老回来之后再细细商议,也不知道师父和乌长老商量出什么结果没……
“嗯!”阿正目光热切,重重点头。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娘亲使剑,方遥在擂台上一招制敌,一两拨千斤的潇洒身姿让他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所以这招他一直特别想学。
“好,我教你。”方遥欣然答应。
静谧的午后,洒满阳光的小院中,一大一小俩个身影持剑而动,衣袂翩然翻飞,剑鸣声脆,赏心悦目。
坐在台阶上托着小碗的阿圆边吃边看,时不时还要放下饭碗,鼓掌叫好一番。
一片阴影落在头顶,阿圆抬头,爹爹也来了,于是往旁边挪了挪,给爹爹腾地方。
谢听也席地跟阿圆一起坐在台阶上,随着阿正使出一招标准凌厉的十九式,方遥以慢动作挽剑挡下,父女俩弯起星星眼,同时鼓掌:
“哥哥好棒!”
“阿遥真厉害!”
方遥转身看到那对充当气氛组的父女俩:“……”
“阿圆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过来一起练。”
“唔。”
偷懒不成的阿圆只好把空碗给了爹爹,拿着小木剑颠颠地过去跟着娘亲练剑。
日光暖融,谢听向后靠了靠,笑眯眯地看着面前温情美好的一幕。
难怪卢砚总担心他在这里耽搁太久,这样的日子真叫他有些乐不思蜀了。
……
翌日,崽崽们去上术法课。
术法课在上午,剑道课在下午,相当于一整日的课表都排满了,今日方遥没有来送他们,谢听送他们来到山腰,目送他们坐上葫芦。
第二次坐飞行葫芦,阿圆仍然很兴奋,还拉着阿正找了个靠边缘的位置,方便看风景。
阿正昨晚去请教了小师叔,那两个阵法的确像娘亲所说,是漂浮阵和倍化阵。
景郁还细细给他拆解了这俩个阵法的结构。漂浮阵,顾名思义是能让物体保持在空中悬浮,而倍化阵,是可以让目标物体放大或者缩小,方便携带和乘骑。
搞懂了阵法,阿正对这青玉葫芦就不那么稀奇了。
术法课的地点在主峰的云霞谷内,这里地带空旷,常年有薄雾缭绕,草绿花香,风景绝美。
耿长老身穿宗门道袍,手里拿着个雪白的拂尘搭在手臂上,配上花白的长发长须,乍一看,很像一个马上就要羽化登仙的老神仙。
一群小弟子们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这些人还是上一届选拔入宗,还停留在炼气期的弟子。
俩崽崽和席知南相当于中途升班,从小班升到了大班。
席知南经过昨日的打击,已经缓过劲来,重振精神。
他望着正坐在他前一排俩崽崽的后脑勺,袖中的手掌握拳,暗暗磨牙。
这俩小崽子肯定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误打误撞才冲破了气窍。
术法课才是最考验悟性的课程,席知南不信他们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而且今日上课的长老还是他的亲传师父,他可更要好好表现。
耿长老在众多弟子中,一眼就看到了阿正和阿圆,有时候并非个头大才显眼,相反过于迷你的小圆团子,在一群已经八九岁的弟子里,反而更显特别。
昨日,耿长老从崔长老那里得知他那小徒弟突破炼气,本来还挺高兴,但又听崔长老激动吹捧,说方家那俩孩子竟用一个时辰就学会引气入体了。
那抹高兴瞬间就变成了郁结和惆怅,这徒弟就不能比,越比越气人。
耿长老心里自然不痛快,猜疑方遥肯定是之前就教过他们心经要诀,不然怎么可能领会得这么快?
但这术法课不一样,口诀、指法以及对灵气的细微控制,哪一样错了都无法成功施展,可走不了捷径。
他把视线从俩兄妹的身上淡淡移开,对众弟子道:“今日要学的法术是净尘术,是最基础的法术之一。你们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件教具,用净尘术把教具清洗干净,就算完成了。”
既然都是要修仙的人了,怎么能将精力和时间放在沐浴、浣衣、扫地这等琐事上,所以净尘术几乎是人人必备的,且最实用的法术,也往往是炼气期弟子要学会的第一个法术。
其原理就是汲取灵气,使其短时间内反复冲刷脏污之处,灵气是天地间最纯粹干净的东西,一个术法下去,能让脏衣变得比手洗的衣物还要整洁如新。
阿圆低头看向面前脏兮兮的水瓢,不知刚舀过什么,散发着难闻的气息,阿正面前的是一个脏瓦罐,表壳上都是陈年油垢,其他弟子的教具也都大同小异,脏得各有特点。
也不知道是从哪找来这么多脏兮兮的瓶瓶罐罐?
阿圆对术法课期待已久,她并没有哥哥那么喜欢剑道,觉得使剑太累了,要每天练习不说,还要锻炼体质和耐力,每回扎完马步,她的小腿都要酸好久。
她喜欢术法,只用动动手指和嘴皮子就能达到目的,这才是修仙呀。
于是,在耿长老讲解净尘术的口诀和指法的时候,阿圆听得格外专注。
“术法分为五行术法和基础术法。五行术法主攻击,需要兼备相应的灵根属性才可施展,基础术法则没有灵根限制,也更为简单。”
“但一个基础的术法仍需要通过成百上千次的练习,才能掌握要诀,等你们熟练之后,术法不需要用口诀,光用指法和灵气就能成功施展。”
“所以,这几日的术法课都是练习净尘术,直至确保每回都能成功释放。现在,按照我方才教给你们的口诀和指法,开始练习吧。”
话音落,众弟子们纷纷开始动作,对着面前的教具念咒掐诀。
耿长老则负着手,像个监考老师般一排排地巡查,检查有没有弟子偷懒。
俩崽崽也开始尝试练习净尘术。
阿圆嘴巴里叽里咕噜地念了一通口诀,听着就不怎么标准,同时伸出肉乎乎的小胖手有模有样地掐了个诀,朝面前的水瓢轻轻一点。
水瓢原地打了个几个转,几息之后,水瓢停了下来,上面的陈年污垢全然消失不见,之前脏到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此时显现出原本的黄杨木质,在阳光下包浆光滑,一尘不染,还散发着灵气冲刷后的清凉气息。
其他弟子都在对着自己的教具专注练习,有些好点的弟子用灵气冲刷掉了教具的某个小角落,便激动不已,反复掐诀,坐在阿圆身后的席知南也在愁眉苦脸地对着一个破痰盂来回掐诀。
术法比他想得难多了,他按照耿长老教得口诀和指法,从指尖送出灵气,但是那灵气一碰到痰盂就弹开了,根本没法起到净尘的作用。
席知南挠挠头,想看看其他人都是怎么做的,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阿圆面前崭新到泛光的教具。
一时间差点下巴脱臼,二度石化。
阿正对教具施了好几次术法都不起作用,看到妹妹已经成功了,向她请教:“妹妹,应该怎么做?为什么我的术法没有用?”
席知南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竖起耳朵,先凑近偷听。
“哥哥,你得先酱紫,再酿紫,”阿圆嘴巴里嘟嘟哝哝,配合手指比划,“然后再酱紫,就成功了。”
什么酱酱酿酿,就成功了?
席知南皱着脸,越听越糊涂,然后就见阿正恍然大悟地一敲掌心:“我明白了妹妹!”
???
你明白什么了?
接着就见,阿正气定神闲地开始念咒掐诀,一指点过去,他面前的小破瓦罐,瞬间焕然如新,上面的陈年污垢全被净化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