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宗主客气了,此事实乃举手之劳。”衍月宗宗主受宠若惊道。
当时他门下弟子发现守拙奄奄一息昏倒在城郊,身上的伤口一看便是妖族所为,第一时间就把他带回了宗里医治,当时也并不知晓他是哪家宗门,后来通过他随身携带的万钧剑,衍月宗主才认出他是灵霄宗的弟子。
其实无论对方是哪宗修士,衍月宗主都会及时相救,毕竟在面对妖族、幽冥信徒这种异类时,人修自然而然地就会站在统一战线。
“您这举手之劳,却实打实地是救我弟子一命,我灵霄宗无以为报,以后贵宗若遇到什么困难,尽可向我宗开口。”
虞望丘亲口许下允诺。
二人相谈间,大比已经顺理成章地开始,有位绝音宗的弟子迫不及待地第一个登上擂台,询问在场弟子有谁愿意与他做对手。
宗门大比采用的是自由打擂的方式,只要境界相差不大,双方自愿,便能自由成为对手,一直打到无人敢上台挑战擂主,最后站在擂台上之人,便是魁首赢家。
这样的打擂方式自然是先上场的吃亏,往往有实力的弟子都是后面压轴出场。
但先上台也有先上台的好处,前面的人实力都弱,先上台尚有可能赢上两局,而到了后面,站在擂台上的人实力越来越强,此时再上台,很可能就被人一招秒杀,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宗门大比办了这么些年,众人都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那位先登台的绝音宗弟子,修为只是金丹初期,先上来试试深浅。
灵霄宗这次是承办大比的东道主,这第一场擂台,自然是由灵霄宗弟子应战最好。
“我来!”
一道穿着灵霄宗道服的身影落在擂台上,方遥抬眸一看,居然是辛子柏。
苏明画和景郁同是金丹境,方才有点想下场的冲动,没想到竟被他抢了先。
辛子柏的小算盘打得很精,他自知自己的剑道水准根本比不过景郁、苏明画等人,早点上场更保险,能打赢一两场,在各宗掌门面前出出风头,就已足够。
无人喊开始,辛子柏和那位绝音宗弟子互相施了一礼后,便开始对打了起来。
那位绝音宗弟子的武器是把琴,能扰人心智,他一边弹琴一边和辛子柏拉开距离,辛子柏那边的剑花挽得叫人眼花缭乱,但一通输出下来,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俩人在擂台上你跑我追地放风筝。
看得人直打哈欠。
一炷香之后,辛子柏以半招险胜。
绝音宗弟子认输下台后,又有一个万法门的弟子站了出来,同辛子柏在台上较量起来。
“你们猜辛子柏还能在擂台上站多久?”苏明画一边嗑瓜子,一边闲闲地问景郁和方遥。
“一炷香吧。”景郁道。
方遥猜得更短:“半柱香。”
辛子柏的剑软得很,得亏是他第一个打擂台,碰到的又是绝音宗实力不强的乐修,否则换一个对手,他都未必能赢。
这次他的对手是万法门的弟子,擅长阵法攻势,比方才那位乐修强了不少,辛子柏应对得吃力,撑不了多久就得输。
方遥甚至觉得看他们对招,还不如旁边小擂台上的散修打得好看。
这场百宗大比,说是百宗,有些夸张,但几十家宗门也是有的,到场的弟子数以万计。
若所有的弟子都上场打一次擂,岂非要打到明年去,所以每个宗门一般只有几个打擂名额,并不是谁想上擂台就能上的。
而没有宗门的散修想要登上主擂台,方法更艰难残酷,需要在旁边的小擂台上同其他散修对打,连赢十场后才有和这些宗门弟子们一较高下的机会。
辛子柏这边打得太墨迹,方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小擂台上的两位散修吸引。
其中一个散修体型看着瘦削羸弱,穿着带有黑色兜帽的长衫,肤色有种不同于常人的苍白,却出招狠戾,竟把一个体型高他两个头,浑身腱子肉一看就是体修出身的对手,打得节节败退。
“小擂台那边,那个穿黑衣的散修你们认识吗?”方遥问师弟师妹。
景郁顺着方遥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想起昨日杜寒山提醒他的话,莫非此人就是汤康?
“不认识。”苏明画摇摇头道。
每年大比都会杀出几个实力强悍的散修,宗门弟子承一家所传,招式打法尚有规律可循,反倒是这种没有出身的野路子散修,对上最是棘手。
那散修打法激进,没几招就强占上风,一掌击向那体修的胸口。
那体修被打得胸骨变形,一胸骨中央个青黑的手掌印凹陷下去,喷出一大口鲜血,当场昏死了过去。
这下手也太狠辣了些。
方遥轻皱了皱眉。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儿打断了方遥的思绪。
她循声低头看去,阿圆正拿着一个紫皮核桃,正放在嘴边啃咬,从她闭着的一只眼睛里,能看出她咬得有多用力了,核桃应声被一咬两半,她眼睛微亮,小手扣着里面的果仁吃。
阿正看了看吃核桃吃得好香的妹妹,也学着她用牙咬核桃,但是咬了两下没咬开。
“我来吧。”
阿圆拿过哥哥手里的核桃,放到嘴边轻松一咬,核桃开裂,她把沾满口水的核桃递还给哥哥,“好啦。”
阿正倒也不嫌弃,用袖口随便擦了擦,剥掉外壳吃里面的果仁。
方遥:“……”
牙口还挺好。
桌案上摆着不少用来招待客人的坚果和水果,俩崽崽没空看擂台,只顾着埋头吃。
苏明画见俩崽崽喜欢吃坚果,又把她桌上的果盘端了过来,拿给俩崽崽吃。
“小师弟,你不吃点东西吗?”
祝雯月见自家小师弟曲长陵不像其他同龄的小孩子,去动手吃桌上的果盘,只老实地跪坐着,提醒他这些都是可以吃的。
“……不用了。”
曲长陵看了看桌上灵霄宗准备得还算精致的糕点和坚果,并没什么胃口。
他这两天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回事,肚子有点不太舒服。
祝雯月已经习惯他的老成和寡言少语,继而偏头问坐在旁边桌的唐岐和袁成秀:“那辛子柏看起来快撑不住了,等下我们谁先上?”
“我先吧。”唐岐说。
早些上场打赢两场,完成师父定下的指标,早点了事。
唐岐看了眼对面席间正在给阿圆拿果盘吃的苏明画,反正他这次是不想再对上苏明画了。
……
前两场的擂台赛往往就是热场,没什么看头。
主位上的虞望丘见辛子柏已是不敌,落于下风后,便不再关注擂台,低头翻看了下各宗呈上来的弟子名单,意外发现以往眼熟的几个名字,都不在名单上。
虞望丘皱眉,今年来参选的弟子似乎比以往要少一些?
丹霞宗席宗主似是也觉得开场无趣,开口询问他道:“虞宗主,话说我那嫡孙席知南平日修炼可用功否?”
席知南如今是耿长老的弟子,修炼之事问他更清楚。
虞望丘看向耿长老,耿长老即刻回道:“席知南这孩子平日挺好学的,也未见偷懒。”
耿长老当着人家长辈的面,只能说些好话。
席宗主闻言轻哼一声:“若真好学,怎会连大比的资格都未拿到,我看这孩子也不是块学剑的料。”
耿长老只好尴尬地赔笑,同时往弟子看台里望了一圈,席知南的座位上竟然是空的。
这孩子刚才还在呢,这会子跑哪去了?
当今的宗门大抵分成两种,一种是灵霄宗这样的师徒制,另一种便是像丹霞宗这类世家制。
席知南看似是席家嫡孙,身份尊贵,但席宗主像他这样的孙子孙女,有十几个。
在世家里,只有天赋越好的子孙才会更能得到优待和资源倾斜,实力不足的子孙哪怕是嫡系,也迟早会被冷落淘汰。
所以对于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席宗主仅是询问两句后,便不再关心。
而此时的主擂台上,果然如方遥所说,还不到半柱香,辛子柏已然败下阵来。
擂台上剩下的那位万法门的弟子看似灵气消耗有些大,举手请示休息,服用了补气丹后,回到座位后打坐调息。
遇到这种情况,为了不耽误时间,主擂台便会先换人上,等前一位擂主调息好了之后,胜者再与前擂主对打。
“师姐,我先上了?”
苏明画实在看不过去辛子柏那丢人的剑道水平,下去了一个灵霄宗弟子,总要顶上一个才行,难不成真让别宗以为他们灵霄宗无人了。
方遥点头。
见各宗弟子还没有动作,唐岐准备起身上擂台,然而他刚站起来,就看到对面的苏明画身形动了动,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唐岐敦地一下又坐回去了。
上次宗门大比,他俩打完擂台后,苏明画三年没理过他,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他还是不要出头了。
“……”
祝雯月见唐岐这副怂包样子,又看了看没打算起身的袁成秀,没办法,只能自己提剑上。
没想到她刚站定在擂台上,苏明画一点也不客气,直言道:“我不和你打。”
她抽出腰间的鸣潮剑,直指弟子席间正在当缩头乌龟的某个少年。
“唐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