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未落定,不可轻易立诺。
病床边的柜子上,搁着一个单据夹,上面是他这几日住院的开销金额,杨晓北转头无意扫了一眼,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
“我靠。”他差点咳出来。
“怎么了?”宋思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你可真有钱。”他对了对手指,垂眼望着自己的手背,然后又可怜巴巴地回望向宋思衡,“不会出院的时候要我还钱给你吧?”
宋思衡无语地笑了:“我不差你这点。”
“早知道那时候不逞能了,不把那块表还给你了。”杨晓北轻按了一下自己胸口的纱布,“我后来上网一查才知道,你那块表值十几万呢。”
“不还给我,你就准备卖了?”宋思衡瞥他。
“那不然呢?你都一脚把我踹了。我还留着那玩意儿当定情信物吗?”杨晓北一下没克制住音量,心率噌地就飚高了,差点把护士引过来。
宋思衡嘁了一声:“得亏没给你带走。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东西。”
两人拌了两下嘴,宋思衡也不多跟他废话了。人上午刚出icu,别再一刺激又给他送进去。
很快,病房的门被人敲响,宋思衡透过小窗往外望了一眼,便走过去把门打开。
下一秒,李恪走了进来,他见杨晓北缠着纱布躺在穿上,朝他颔首示意。
杨晓北朝他轻轻挥手,惨白的脸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秘书哥好!”
李恪听到他那快断气儿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这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
“也不是,就是你叫我名字就行。我姓李,李恪。”
“好的,李秘书哥。”杨晓北连连点头。
李恪摸了摸耳廓,也不再纠正他了。
他转头看向宋思衡:“靳书明那边架构已经搭好了,要不我们出去聊?”
宋思衡坐在窗边,给他拉开一张椅子:“你带着电脑就在这里聊吧。”
李恪用余光瞥了杨晓北一眼,宋思衡明白他的意思:“没事。他不会多说的。”
杨晓北立刻正色,抬手给自己的嘴巴拉了个拉链。护工给他拿过了吸管水杯,杨晓北接过之后慢条斯理地喝起水来。
直到护工走出了病房,李恪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把屏幕推到了宋思衡面前。两个人大约聊了五分钟,宋思衡点了点头:“行,你就这么继续帮他推进。对了,徐朗那边你让线人继续盯着。”
李恪应了下来,很快收起了笔记本电脑,整理好自己的外套,朝两人点头后就离开了病房。
“徐朗?”杨晓北看向宋思衡,“是你那个什么师兄吗?你之前还怀疑我跟他有接触?”
“对。”宋思衡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你要搞他啊?”
“你怎么说得这么赤裸。”宋思衡看向他。
“我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矛盾。 ”杨晓北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只要下次别把我拉下水就好。”
这句话一说完,宋思衡倒像是心里扎了根刺。
宋钦跟徐朗如何针对他,都不该跟杨晓北这个局外人扯上关系。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肚子。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进退两难。
倒是杨晓北垂头思索了许久,忽然问他:“不过我不明白,那个宋钦,不是你亲哥吗?他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为难你?”
“他去年来找你的时候,没有跟你说吗?”
杨晓北微微摇了下头:“去年跨年那天他突然出现,确实把我吓了一跳,但当时他只跟我说要给我钱,让我替他办事。办什么事也没说清楚,我就没答应,他接着拿比赛的事威胁我。我也不知道后面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杨晓北说完一长串,捂着胸口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才继续说,“你们不是亲兄弟么?至于闹成这样?”
宋思衡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抬眼:“他可能觉得,他的所有痛苦都跟我脱不了干系。”
“他嫉妒你?”杨晓北猜测。
“是,也不全是。”宋思衡再次想起那个夜晚宋钦在别墅北花园里跟他说的话,又品出了一丝别的意思,“嫉妒、恨、不甘,可能都有吧。”
宋思衡思忖了片刻,把宋平和宋钦的那些事挑挑拣拣??跟他说了一些。杨晓北听着听着叹了口气。
“这就是兄弟阋墙?”杨晓北舔了下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
“你还知道兄弟阋墙呢?你这词汇量不小啊。”
“你瞧不起我?谁还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了?我还知道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年年有余、风韵犹存呢。”杨晓北一段贯口说完,有些气喘,连带着心率又飚上去了。
“你快闭嘴吧。”宋思衡把水杯塞到他水里,吸管杵到了他鼻子下方。
杨晓北见他态度变凶,立刻环抱住胸口,哎了一声:“不行,不行,我一被人训就肋骨疼。”
“真疼?”
“真的疼,哎哟,钻心的疼。”他说着就皱起眉头来。
宋思衡被他脸上夸张的表情吓到了,一手扶住了他的脸颊,一手覆住了他的手背,整个人贴近了问:“哪一节疼?指给我看。”
宋思衡的睫毛几乎快蹭到杨晓北的脸颊,两人手心贴手背,温热的呼吸交错。
不过两三秒,宋思衡才意识到这氛围有些许不对。
他很快拉开了一点距离,伸手就要按响呼救铃:“我替你叫护士来吧。”
杨晓北却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埋进他的胸前,嘟嘟囔囔地说:“不用,不用,你就这样让我缓一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