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掉下防空洞,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地底不见日光,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防空洞的黑暗下不知道藏着多少危险,随着时间的流逝,体温也在逐渐流失,如果一直通过运动来保持体温,对的水和食物的需求也会成倍增加。
他们几乎走进了一个死局。
他们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只要停留的时间过长,就会隐隐听到婴儿拖行的声音,祝弃霜只有一件负心人之袍,他们没法再正面和他们对上,只能不断地在甬道里走走停停。
李怀屏似乎体力不太行,祝弃霜落后一步扶住他,三十三在前面开路。
又向下走了两层,三十三在前面喊他,语气有些慌乱,祝弃霜抬头,心下一沉。
这下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死局了。
他们明明一直在往下跑,兜兜转转,居然诡异地站在了下来时的第一层门口。
一扇熟悉的大门矗立在他们眼前,门上精心刻画的,两扇巨大而洁白的半月,蒙上了一层阴翳的颜色。
三人都陷入复杂的沉默之中,李怀屏打破沉默:“楼梯这么复杂,无意之中走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祝弃霜点点头:“继续走吧。”
——嘎吱一声。
大门无风自动,在他们面前缓缓敞开,黑洞洞的入口,像是在引诱着他们进去。
李怀屏的手抖了一下,光投进黑暗的门洞里,墙上摇颤着惶惶的憧影。
祝弃霜无声地摇摇头,三个人默契地放轻了手脚,安静地贴着墙壁,又下了一层阶梯。
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层仍是这扇敞开的大门,和他们刚刚看见的那层并无二致。
三十三小声骂道:“真他妈的见鬼,鬼打墙了。”
李怀屏神色凝重,用手上的光试探地往里照了一下,光斑一闪而过,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似的,迅速湮没在黑暗里,看不见里头的究竟。
“再上去看看。”李怀屏提议。
他们顺着阶梯原路返回,上面也还是一样的光景。
不论是上还是下,不管他们再走多少层,看到的都是这一扇大门。
隧道里安静得可怕,只余下他们的呼吸声、心跳声,三十三放弃挣扎,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门。
祝弃霜蹲下,门上除了半月刻绘外,底下确实还刻了别的文字,字是繁隶,但是门体磨损严重,许多字都看不清了,祝弃霜只能大概认出几句。
身色端严,诸相具足。
……
光明照耀,如月满天。
上面的东西和李怀屏之前所说的没什么出入,大意是赞颂神明的,祝弃霜想到防空洞里的尸体,心想大概也是什么邪神。
“看来是非进去不可的意思了。”李怀屏的嘴唇抿成一道紧紧的线。
进了这扇门,李怀屏手里的光便显得过于微弱了,即使往前照过去,也很快就被吞噬。
祝弃霜用夜视之眼看过去,门里头还是一个隧道,但比他们之前走过的些宽敞许多,墙壁缝隙累累,上面仿佛被人刷过漆一般,色彩斑驳。
无数道白色的布条彼此交错着,从隧道的穹顶挂垂下来,阻碍着他们的视线,阴森诡怪。
三十三个子比祝弃霜稍微高一点,头碰到了那白色布条,立马捂着脑袋跳起来,在空气中打了一套拳。
“有什么东西碰我头了!啊啊啊!”三十三一蹦三跳,恨不得挂在祝弃霜身上:“是不是你,李怀屏,你别吓我。”
“我没那个闲工夫。”李怀屏皱眉道。
“墙上面挂着布条。”祝弃霜解释,拍了拍三十三勒着他脖子的手,示意他放松点。
李怀屏用手往上探了一下,果然隧道顶上全挂着密密麻麻的白布,看上去诡异又渗人。
祝弃霜贴近了一点,嗅到墙壁上有股刺鼻的味道,墙壁上大片的色彩,还能看出一团模糊的影子,像是……画?
三十三跟着他摸了一下墙面,断定道:“这是用丙烯颜料画的。”
丙烯颜料比不上壁画专用的材料,整个隧道的大部分墙面都已经斑驳变花,掉得差不多了,也看不出原来画了什么。
李怀屏用手边摸边看,将路记下来。
到底是什么人在长溪大学底下留下这些壁画和尸体,祭祀的又到底是什么“神明”。
往前走了几分钟,隧道还是看不到尽头。但是周边的壁画变得逐渐完整起来。
祝弃霜有些背脊发寒,这只能说明隧道两边的壁画一直有人在作画。
他们进来那段路时间比较久远,而越往里进,作画的时间便越短。
李怀屏放慢脚步,去观察周围残破的壁画,上面画着些跪地的男人女人、婴儿、除此之外便是大片的血,不知道是被污染了,还是壁画原本的一部分。
李怀屏下意识想掏出手机拍照,想到手机已经在掉下来的过程中不小心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