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今年十八岁, 按照圣灵大陆二十岁才算成人的规则来算,她?这具身体还是?个未成年。
一具未成年的身体, 竟然被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当众认妈……云霄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长相是否显得过于成熟。
应该是?没有的,不然她在乌洛波洛斯炼金学校念书的时候,也不至于?个人邮箱里天天爆满的是?一见钟情后的情书,而不是?一些见了面就想认亲的信件。
思维在杂念身上绕了一圈回到正?事,云霄拨开尔零的手臂,她?拿出一件炼金物品,名叫测谎小丑。
测谎小丑只有巴掌大, 左手和右手各举着?一枚旗子,左手的旗面上写着?“真?”, 右手的旗面上写着?“假”。
测谎小丑漂浮在云霄身边,她?询问尔零刚才说的话是?否属实。
尔零用力点头:“我不想继续挨打, 所以我真?心想认您做我永远都会尊敬的母亲!我保证自己听话、乖巧、聪明?, 绝对?让您省心不会有一点带孩子的烦恼!”
测谎小丑高?举左手旗帜, 此话为真?。
云霄先前见过尔零一次, 作为乌北雪和江慕云的朋友她?被邀请到了店中, 当时的尔零性格温静而又?沉默,说话方式一字一顿与现在眼前说话流畅的尔零完全是?两个人。
短短几周的时间,一个人的性格改变会如此之大吗?
而且眼前这个尔零, 看着?她?的时候总会升起一丝怜爱之情,莫名的会想要呵护她?和保护她?。
先前的尔零可没给云霄这个感觉……
云霄也从来不会对?其他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这一点很奇怪。
云霄指节轻轻叩击桌面, 面上故意流露一丝尴尬说:“不是?这件事, 是?这句之前的那?句。”
尔零回想了一下说:“皮杨阳是?我的养父, 他每天都会拿鞭子打我!”
测谎小丑再次高?举左手旗帜, 此话为真?。
“尔零!”皮杨阳恼怒极了,完全失去了平时慈祥和蔼的模样, 他说:“有些事你要想好了再开口,我什么?时候用鞭子打过你?”
测光小丑举起右手旗帜,此话为假。
这下在场的人看皮杨阳的眼神便很微妙了,世界之树禁止虐待和奴役儿?童,这是?皮杨阳定下的规则,没想到他自己就是?违反了规则的人。
符一繁同情又?怜惜地看了尔零一眼,随后他凶巴巴地说:“皮老先生,尔零明?明?就是?你的养女为什么?你不肯承认?还有你用鞭子抽打她?又?是?怎么?一回事?请你老实交代?。”
皮杨阳冷着?脸,似乎想通了什么?说:“我无话可说。”
符一繁说:“你这样不配合那?就只能请你去审讯室了。”
皮杨阳说:“别忘了你们来找她?是?做什么?的。”
云霄看向尔零,“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凶杀案件,找出的凶器上的残余气?息与你一样,你能跟我们去一趟审讯室吗?”
尔零在云霄身旁蹦蹦跳跳地举双手赞成。
云霄微笑看她?,突然她?问了一句:“之前你来店里吃饭,走的时候我送了你一瓶饮料,味道怎么?样?”
“嗯?”尔零显然不记得这事儿?,她?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说:“我记起来啦,那?瓶饮料很好喝。”
“那?就好。”云霄淡笑。
……
抵达审讯室,皮杨阳和尔零分开关押,符一繁审问皮杨阳,云霄审问尔零。
符一繁去审问皮杨阳前,云霄悄悄往他身上拍了一件炼金物品。
世界之树的审讯室有些破旧了,室内墙上的墙皮大部分脱落,室内的桌椅也缺胳膊少?腿,但是?隔音效果好得没话说。
只要关上门,完全不用担心审讯室里的动静被外面听见。
云霄在自己的椅腿下垫了张纸,座椅这才不再摇晃。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尔零,见对?方双手扭成了麻花,她?温和地说:“这只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全部老实回答就好。”
尔零乖巧地点头。
测谎小丑在旁边飘浮,云霄说了发现彭广庆尸首的那?天日期,问:“你有没有在这一天去过树洞林?”
尔零说:“我去过。”
云霄动作一顿,问:“什么?时候去的?你去那?里做什么??”
“凌晨的时候吧。”尔零说了个模糊的时间范围,“本来我只是?偷溜出家想透透风,但是?透风到一半,我发现我的养父也出门了,所以我跟着?他,见到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事。”
云霄仔细端详尔零的神情,问:“你看见了什么??”
尔零回想当时的场景仿佛被吓到了,她?小声地说:“我看见他杀了个人。”
测谎小丑举的左手,是?真?话。
只是?虽少?女做出害怕的模样,身上却一丝恐惧情绪都没有,她?在演戏。
云霄问:“你看见皮杨阳杀害了彭广庆是?吗?”
尔零低声说:“差不多吧。”
云霄问:“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尔零悄声说:“我看见的东西和我养父有着?深刻的联系,他们等同于?同一个人,所以等于?我养父在杀人。我躲得很好,他们没有发现我。”
测谎小丑证实这是?真?话,云霄问:“你在树洞林具体做了什么??”
她?在“你”字上加了重音。
尔零用气?音说:“彭广庆死?在了树洞里,树洞林那?边又?不是?经常有人去,我怕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尸体……”
云霄看她?开门见山道:“尔零,你不必装成胆小怕事的模样,是?你把尸体搬运到我的店门前的吗?你搬运尸体的时候披着?斗篷带着?灰色面具?”
“大人,我胆子并不大,做这件事用光了我所有的勇气?。”尔零嘴上这么?说着?,坐姿却从谨慎变为了随意:“是?我搬的,穿的斗篷和面具都是?我养父的东西,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发现。”
她?毫无保留地交待了所有的事情。
“凶器留下又?拿走是?希望你们可以通过这件事情调查到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离开皮杨阳身边。”
“之所以写了个‘云’是?希望您能够负责调查这件事,谁知道符一繁那?个蠢货根本理解错了那?个字的含义。”
讲话风格也变了很多,云霄看向她?,不再询问问题,而是?直接说:“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或者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尔零双眸一亮,以欢快的语气?说出了可怕的事情——
“大人,您太明?智了,我希望您能彻底杀死?皮杨阳。”
“他饲养了一只特别奇怪的怪物,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把夜阳学校的学生喂给那?只怪物吃。”
“从夜阳学校毕业被推荐去星洲外工作的学生们,他们其实都死?了,全部成为了那?只怪物的养分。”
云霄仔细询问了那?只怪物的模样,尔零用笔将它画了下来——
一把倒立的镰刀,镰刃一半深黑一半幽蓝,镰柄上缠绕着?一圈圈绸缎般的黑色雾气?,雾气?一直往上,在镰柄尽头组成了一个笑容诡异的头部。
如果尔零没有画错,那?么?这怪物就是?上位恶灵!
恶灵分为下中上三个等级,上位恶灵是?恶灵中最为恐怖的存在,只要打一个照面与其直视时产生一点的恐惧情绪,都会立马被上位恶灵吸成人干。
按理说,全面和平的白银时代?哪怕出现恶灵,它们也没有机会成为中位和上位等级的恶灵,除非有人用大量的血肉和人命来满足恶灵的升级需求。
皮杨阳饲养上位恶灵,他可能是?魔法师,也可能是?恶灵培养的奴仆。
从尔零的话来判断,皮杨阳显然有着?操控恶灵的能力,所以他就是?早已消失匿迹的魔法师!
看完图画的一瞬间,云霄迅速起身到了隔壁的审讯室。
她?来晚了一步,符一繁晕倒在地,皮杨阳不知所踪,她?放在符一繁身上的炼金物品盾符已经被用掉了。
盾符可以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她?方才的多虑是?有必要的。
云霄弄醒地上的符一繁,先用最温和的土元素之力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确保无恙后,她?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听到云霄的声音,符一繁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左胸口处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确认自己的心脏还在,他心有余悸又?万分震惊地说:“云霄大人,皮杨阳他竟然是?魔法师!他当着?我的面变成了一只镰刀怪物……那?就是?传说中的恶灵吧?”
“看见恶灵之后我竟然还活着?……”符一繁喃喃自语,蓦地他想起自己受到攻击时亮起了黄色护盾,他询问是?不是?云霄放在他身上的炼金用品。
云霄承认,死?里逃生的符一繁感动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在云霄的引导下,符一繁讲述刚才审讯皮杨阳的事:“他进了审讯室之后一个字都不肯说,我说了大人您的名字后,他才稍微有了点反应。”
“他说您不应该出现在星洲,更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之树,如果您不在这里,这两天的一切不会发生,尔零也不会被其他的杂念污染,既定的命运因?您而发生了糟糕的变化。”
既定的命运?
云霄莫名想到了原著剧情,符一繁继续说着?。
“他不肯跟我说话,一直都在自言自语,他那?副模样让我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说话,他还说了一段很奇怪的词——”
“这个生来没有性别的人,躺在最深沉的黑暗里如同一个死?人。”
“围绕在篝火旁跳动的黑影,瘦长的手脚举起火焰,佩戴灰色面具的人阻止即将到来的焚烧,将黑暗与他一同带入凡世。”
“他需要黑暗的侵袭。”
“他需要血液的浸泡。”
“他需要邪恶的滋养。”
“有人将光带到了他身边……”
符一繁一字一句地复述皮杨阳说过的话,他好歹是?个炼金术士,虽然废物了点,但是?炼金术士该有的记忆力还在。
“皮杨阳还说:‘大人将一切告诉了我,他说我已经失败了。我恳求了大人很久,他不愿给我第二次机会,大人原来是?那?样地信任我,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付于?我,你们毁了这一切!’”
“他说完这些,就当着?我的面变成了恶灵。”
符一繁讲完,焦急地看向云霄:“大人,皮杨阳真?的是?魔法师,恶灵再次现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恶灵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寻踪觅迹三尾猫和灵鼻猪都无法追踪变成恶灵的皮杨阳,想要在偌大的世界之树找他确实有些困难,况且他也可能跑出了世界之树。
“用不着?慌张。”云霄很是?淡定,“你去通知炼金术士协会,让他们尽快派人过来,追捕皮杨阳的任务全部由我负责,你就不要插手了。”
符一繁也知道云霄这是?为他好,他的实力和恶灵碰个面可能就没了,他说:“那?我需要做些别的什么?吗?”
云霄想了想说:“你去向世界之树的大家科普魔法师和恶灵的相关情报,让他们晚上减少?外出,门窗全部关紧。”
恶灵通常只会在夜晚捕食。
说完这些,云霄还给了符一繁一些炼金守卫,长得像一只只大白熊,均是?高?级炼金生物,她?说:“皮杨阳没有抓到的期间就让这些白熊守卫在世界之树巡逻,使用说明?书在它们肚子上的口袋里。”
符一繁点头,他被云霄随手就是?拿出十几个高?级炼金生物的霸气?镇住了。
云霄看了眼急切的尔零,忽然说:“你回去的时候把尔零带上。”
符一繁:“好。”
“等一下,我想跟着?大人。”尔零非常认真?地说:“皮杨阳迟早会来抓我的,我是?他特意培养出来的躯壳。那?个怪物很中意我这具身体,就算皮杨阳不想来,到了晚上怪物也会劝着?他过来,他没有办法抵抗怪物的意志。”
符一繁看向云霄,云霄注视尔零半晌,说:“行,你跟着?我一起行动。”
符一繁先行离去,云霄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只想告诉我?”
“又?被大人您猜到了。”尔零拍了拍自己胸口说:“我,和那?只怪物之间有一种特殊联系,我们彼此都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只是?白天我的感应力强,夜晚则是?它的感应力更强……那?只怪物和皮杨阳都不知道我能感应到他们。”
云霄问:“那?你知道皮杨阳这会儿?在哪了吗?”
尔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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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灵附身状态的皮杨阳正?在快速移动。
他离开了世界之树区域,来到了雪山中一处偏僻的角落,躲进了地下的溶洞之中。
洞穴很暗,只有几颗夜明?珠亮着?暗淡的光线,在洞穴的正?中央,一个血池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皮杨阳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镰刀般的恶灵从他身上剥离完全浸入血池,人体残肢的肉块在血池里飘动着?。
“你在说什么??再去找尔零?”皮杨阳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不行,绝对?不行,你想想因?为你的冲动坏了我们多少?事?”
皮杨阳走到血池旁:“如果你没有杀彭广庆,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只是?威胁了我们一句而已!尔零那?个臭丫头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肯定是?她?移走了彭广庆的尸体。”
“什么??你说早就应该让你占据她?的身体?她?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改造完毕,强度不够,你占据她?的身体之后用不了几年就会坏掉。”
“那?丫头就是?天生的坏种,她?察觉到我们想做什么?……只是?那?炼金术士之前一直隐瞒了身份,她?是?如何知道对?方能帮上忙的?”
“我说了现在不要打她?的注意,炼金术士本来就是?我们的天敌,我们对?上那?样一个快要高?阶的炼金术士毫无胜算,你快清醒一点!”
血池里血泡疯狂翻滚。
“我真?是?越老越糊涂,竟然让一个只有欲望的恶灵清醒点,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和我在这里等到整件事被人遗忘为止,到时候我们再去冰城继续……”
“继续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与恶灵专注对?话的皮杨阳,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云霄,以及躲在她?后方的尔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