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需要有人保护他们,神在创造世界之初,令男人和女人诞生、结合,使人代代繁衍,无序的人类产生了矛盾,战争让人不断死去,大地上满是罪孽和邪恶,魔鬼行走在世间传道,神的信徒在寒冷之地祈求救赎,于是神使圣利亚诞生,命他走到人群中去,宣扬自己的道义,承载人类的苦难,让人的灵魂洁净,成为人的道标,世上所有的人都要看着他的荆棘手杖前进,朝着神的御座前进,来获得永恒的安宁。”拉斐尔语调舒缓地说,他讲的故事是孩子们的启蒙故事,每一个人都耳熟能详的东西,但由他说来,仍旧带有一种令人不由自主认真聆听的魔力。
“可是圣利亚的光芒刺伤了魔鬼的眼睛,他们发现自己无法再获得新的信徒,于是聚集起来要杀掉圣利亚,神在天上听见了魔鬼的密谈,于是令大天使手握利剑前去保护圣利亚,使他免受一切来自魔鬼的伤害。”
“魔鬼无法伤害圣利亚,于是他们想出了另一个办法,他们挑唆被圣利亚庇护的人群,令他们中的邪恶者去反对圣人,蒙昧的人们于是放逐了圣利亚,将神的长子驱赶到了荒芜平原。”
拉斐尔忽然停住了话,转过眼睛对着费兰特笑了一下:“这个故事你应该也很熟悉,你是怎么想的?”
费兰特沉默了一会儿:“……他们是被蒙蔽的。”
“你说得对,庞大的人群里总会出现愚昧者,他们迷惑于魔鬼给出的金钱、权势、地位,而当这样的人获得权力时,就会出现下城区这样的惨烈境况。”拉斐尔双手交握,冰冷的掌心轻轻摩挲着,汲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所以神给予了圣利亚监管无知羔羊的权力,在很多年以前,教皇座下站立着为教皇宣讲道义、管理教廷的秘书长,他是教皇的牧杖,他代替教皇发出号令,而圣殿骑士团则将教皇的旗帜和号令播撒到大陆各方,令所有信徒向翡冷翠朝圣,以枪、以盾捍卫着教皇国的至高威严,但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信徒也是需要管理的。”
费兰特不由屏住了呼吸,他预感到自己将要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像是受迷惑的女孩打开那个盒子,里面的魔鬼或许马上就要扑出来朝他狰狞地大笑,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血管里涌动的野心,他需要这个机会,哪怕它会令他万劫不复。
“教皇的身后站着宗教裁判所黑色的影子,他们惩罚那些被魔鬼引诱的恶人,保护纯洁的信徒不被伤害,庇佑每一个无辜的、手无寸铁的平民,让有权者恰当地行使权力,让善的归于神的怀抱,让恶的归于烈火,他们无声、沉默,从不宣告自己的到来,也不宣扬自己的名字,不贪图名利,不渴求权势——直到一场灾祸覆灭了教皇的冠冕,将宗教裁判所送上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拉斐尔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话里的含义却如同雷霆,费兰特的脊背上窜过了一阵凉意。
宗教裁判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是早就尘封在教皇宫书籍里不可再现世的名字,几百年前圣殿骑士团衰微,作为教皇羽翼的宗教裁判所曾经试图光复教皇国的光辉,他们发动了横扫整个大陆的光荣运动,甄别信徒的信仰,将异教徒送上火刑架,拒绝一切对教义典籍的非官方阐释。
那场过于激进血腥的暴力运动引起了整个大陆的不满,加莱率先举起了反对宗教裁判所的旗帜,许多国家纷纷跟上,最终军队开赴翡冷翠,教皇走下王座,摘下冠冕,承认自己的失职,宗教裁判所的修士们被逮捕,接受审判,教皇承诺解散宗教裁判所,并永远不得再重建这个机构。
这是翡冷翠的耻辱,标志着教皇彻底从神座上被王权拉了下来。
可是拉斐尔需要这样一把刀,无声无息的、锋利的、只听命于自己的、无孔不入的……杀人利器。
它和圣殿骑士团不同,它不需要任何光明辉煌的行事准则,也不需要遵守正直、善良、纯洁的教义。
拉斐尔要它不择手段,要它无耻狠毒,要它做一条匍匐在自己座下的狗,要它在自己的手里乖乖低头。
“我告诉你圣人在哪里,”拉斐尔贴近了费兰特,他停顿了一下,眼里燃烧起酷烈的火焰,这火焰好像是从冥府地狱烧灼起来的,要烧穿混混沌沌的世界,离经叛道地冲上神的御座,他从未这样清楚地知晓自己将要说出多么可怕的话语,但他理智且冷静,灵魂仿佛从他的身体里漂浮了上去,在那种战栗的恐惧里得到了隐秘的快意,“……圣人无处不在。”
费兰特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他从未听过这样恐怖的话,但是说出这话的人却是掌握着信仰权柄的教皇,金发的教皇含着微妙的笑意,淡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古怪而疯狂的光:“教廷的典籍里有无数圣人,每一个都是由教皇册封,成圣的标准也由教皇拟定,如果你给我写一封文书,我现在就能册封你的母亲为圣人——圣莉娅,听起来怎么样?”
拉斐尔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下面的话,但他必须要说,一定要说,他要一个完全忠于自己的人——连神都不能在他之上!
“神不会回应你,也不会向你伸出手,我可以赦免所有的罪,救赎一切想要活下去的人,平衡所有的善恶,令一切人去他该去的地方,而你会是我的天平、我的袖剑——费兰特,把你的信仰,交给我。”
最可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拉斐尔在这一刻已经做好了被神罚赐予死亡的准备。
“不要害怕。”年轻的教皇伸手捧住了费兰特的脸,遭受了巨大冲击的少年神情僵硬,他被迫听着教皇的话,这些字句灌入了他的大脑,强横地占据了他所有思想。
什么是错的?
什么是对的?
他的信仰被这事件至高的化身打破,他甚至无法再向神祈求一个回答。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把你自己交给我,让我告诉你怎么办,”拉斐尔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他呵护婴儿般在费兰特耳边呢喃,“不用思考,不用痛苦,一切的罪都属于我,我践行公平正义,而你只需要跟着我,去获得一个理想国。”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拒绝这个邀请吗?
费兰特听见自己的灵魂发出了舒适的叹息,他从喉咙里挤出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自己的躯壳在迫不及待地给出回应,回应来自命运的呼唤。
“好,我信仰你,忠诚你。”
“圣父。”
他的回答像是神罚的木槌重重砸落,宣判了无法洗清的罪孽将要降下,拉斐尔无声地露出了一个悲哀绝望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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