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祁粲扶住头发全白的祁老爷子。
他对爷爷的情感,大概就像时听对她奶奶一样。
而现在,他有出口了。
祁老爷子原本还想见见时听,不过听说她还在祁粲的卧室里休息,顿时笑着摆摆手,老脸上满是欣慰。
“让听听休息、休息,别叫她!”
祁粲:“…?”
不是。
他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也可以是。
时听揉着睡眼惺忪的脸蛋走出来,晚了一步,打着手语问他:
刚才、爷爷、来了?
“没事。”祁粲伸手,揉了揉她的呆毛,又很自然地落下指尖捏了捏她的脸蛋。
“他已经做完了重要指示。”
祁大少道貌岸然,身强力壮,年轻气盛,矜持开口。
“回去接着睡吧。”
…
这边祁老爷子的车开出了祁氏庄园。
那边项家内部,正有人大声吵闹。
“我就要晶晶,只有她懂我!时家人怎么了?正好等我大哥不行了,我可以代替他和时家继续联谊啊——”
“好了!瑞瑞。”项晚苑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
“爸,妈,你们不敢想,但我敢想。”
“这些年我们被我大哥压制得还不够吗?凭什么爸只能领个闲差,而我连进集团的资格都没有!妈,你能忍吗?”
祁瑞今天穿着高定黑西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看起来像是一个低配霸总,坐在沙发里敲着二郎腿,邪邪一笑。
“我早晚可以盖过他祁大少的风头。”
项晚苑也对这个儿子无奈了,他就不能学点有用的?——祁粲身上那么多优秀的履历、强大的业绩,他就只学了这个霸道作风?
而且这还是他精神出问题之后变成的作风?她有时候真怀疑他这个儿子到底有没有继承他父母的智慧。
但项晚苑的眼中全是对儿子的无奈溺爱和纵容,她转头看向祁连国,“老公你也真是的,你作为父亲也应该管管他呀。最近阿粲的作风那么古怪,别让瑞瑞也给带坏了。”
然而那个常年温吞的中年男人低着头,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带着晶晶去征服大山了。”
“瑞瑞,等等!——”项晚苑忽然焦急地站了起来。
b省,他干什么突然也要去b省?
然而祁瑞已经不管不顾地跑了,梳起的背头闪烁着油亮的光芒,大步走向时晶晶,仿佛自己身后也有一整车的鲜切玫瑰和二十二辆豪车车队。
——当然,祁瑞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的。
但在祁瑞的想象中,他已经是仅次于祁粲的霸道总裁,他的狂宠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抵御得了!
果然,时晶晶一见到他,立刻心驰神往。
“瑞哥哥”
“走吧,我的公主。”
“我会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山野徒步,听说在那一带深处、还有可能找到一片遗落的火山!
而他大哥现在的体力还行吗?哈哈——
时晶晶看着宛宛类粲的祁小少爷,捧着自己的心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心都酥了。
好霸道……好宠溺……这就是她想要的!
别人知道她有这么幸福吗?他们知道吗?
听哥哥说,时听这次也会跟着祁大少的考察团队一起去b省,只不过,地产开发当然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啦,她呢,是要回b省那个穷山沟里哈哈哈——
她不会以为祁大少还会陪她一起去吧?
祁大少是什么人,不看不起她的出身就不错了。
…
时听坐上了祁粲熟悉的私人飞机。
这次飞b省自然很快,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落地。
哥哥时岩稍后一步跟着祁大少的其他团队一起来,aron也已经在飞机上了——
祁粲冷冰冰地坐在她旁边。
——十分自觉。
这次出发去b省,祁大少没有带走所有的精锐团队。
王助理和一半的人留在了a市,毕竟,这一次是场不一样的“外出”。祁大少随行的只有沈助理等人和一众保镖,众人神色都非常严肃。
还好有太太在场,严肃的气氛中总归是有几分甜蜜!
时听抱着一杯橙汁左看看右看看。
按照这个剧情进度,现在基本也已经到中后期了,但情况似乎完全不一样。这次去b省会发生什么,还都是未知数。
哦,除了这些人,还有晶晶和祁瑞组成的这支精锐部队^^
他们也积极地、永不言败地、无数次破碎又黏合地坚强来战。
[姐姐,听哥哥说你要回老家看看啊?你也真是的,自己去也就罢了,让祁大少知道了多不好啊,他看到那么恶劣的环境,该怎么想我们时家?]
此时,时晶晶坐在祁瑞的保姆车里,虽然不够豪华,但她可以假装自己是女明星。
时晶晶又幸福了。
她低头给时听发消息的时候还是先习惯性地考虑祁粲,然后才想起来、祁大少已经不是那个祁大少了。
但她时晶晶——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祁氏女主人!
祁氏集团女主人啊!那是什么概念?
和时听这个商业联姻未婚妻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和瑞哥哥可是情投意合,等祁瑞继承了祁氏集团,她可不就是优越的女主人?时晶晶觉得自己眼光简直太好了!笑死、她之前就没有多喜欢祁大少,跟风罢了。
[哦当然,祁大少也不可能陪你去的啦他那种人,还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叹气]]
[反正我们到时候徒步见吧哥哥说了你也感兴趣呢,那就等你探完亲我们一起玩吧,放心,瑞哥哥很宠我,他也会顺便照应你的,哇真的好期待呀]
时听慈祥地关上了手机。有时候觉得晶晶这孩子就像一个画风固定的npc,蛮好。
并且她点点头,觉得晶晶说的很好——她也不觉得祁粲会跟她一起去啊?
因为祁粲完全没有必要去火子沟吧。
总不能是为了分清翠芳桂芬翠芬吧哈哈哈?
祁粲:?我用得着。
谁忘了他都不可能忘。呵呵。
时听毕竟是观摩过祁粲在集团办公的样子的,他的工作日程是实打实的日理万机,那天坐在办公室里就眼睁睁着看他处理了好几大摞的文件,还有数不清的会议要开、要员要见。
所以,在火子沟分开之前,她必须——
蹭够流量,刷够四千万,嗯!
这样见到奶奶的时候就能说一些话了!
晚上她就已经怒刷了一整夜,现在还差一点,飞机上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亲是不可能亲的,毕竟这么多人,我怎能做出这种虎狼之事?」
旁边的祁大少拿着财经杂志,垂眸阅览,气质清冷矜贵。
看样子完全没有分神留意她。
时听的两根手指悄默默地沿着座位扶手走路,找准角度,打算直接将手指抠上他的手心。
祁粲:“……”
祁粲合上杂志,转过头,抓住她的手,轻轻开口。
“又想了?”
“嗯?”
时听呆滞。
空气静止。
半晌后。
——「啊啊啊啊啊你在说什么!你你你你!」
——「你个大烧货、你败坏我名声!我我我我我——」
祁粲垂眸,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时听又噤声了。
然后脸渐渐红透。
虽、虽然现在数据的确又飙升了一截,然后飞速猛涨。
但他、他怎么如此自然??
团队众人:啊!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但是看啊他们好甜啊啊啊!
沈助理闭目:小王,看不到这一幕你真是辛苦了。
祁粲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捏着时听的爪子,放在掌心十指紧扣。
如果他的身体确实对她有用,那就给她用。
这傻子。
还需要他表现得更明显?
他是要带她回家的男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她奶奶怎么可能不认可他?
祁大少有充分的自信。
…
从前要去火子沟,下了飞机就要转车,开进山路换小车,再换摩托上一个山头,才能到达村里。
但现在,主路已经铺平了,祁氏集团背书的施工项目进展极快。
他们下了飞机,祁大少的重型越野防弹车已经停在了外边。
“上。”
时听狐疑地看着他。
——「他和我坐一辆车吗?aron也快到了,我是不是应该等一下……」
祁粲直接冷着脸把她给抱上去了。
你奶奶的孙女婿都已经来了,你还想等谁?
时听坐上了车,两边的景色渐渐开始眼熟,她也越来越紧张。
——「不是,祁粲真的要和我一起去?他很闲吗?」
祁粲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
他忙得要死要活,b省的项目需要他考察的地方非常多,就这还抽时间来陪她回乡。
祁大少冷冰冰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工定制西装袖口。
反正,他要做第一个带时听回家的男人。
得到她奶奶的认可和见证,然后——
——「啊啊啊,近乡情怯了突然。」
时听一直看着视野右上角的数字来转移注意力,虽然走得飞快,但是她也越来越紧张。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
——「奶奶看我突然带回来一个野男人不会吓到吧?全村的人估计都会跑出来看」
祁粲冷笑:谁是野男人?
金毛就不是?
随着他们翻到最后一座山头,上了最后那条大路——
两边的样子已经完全是时听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很多关于山沟沟里的回忆铺面而来,看着牛羊经过,破破烂烂的瓦房,时听的手不自觉地抠着祁粲的掌心。
回来了、回来了翠芬——
祁粲垂眸看她,不会要哭吧?
哭起来他还得哄。
麻烦。
祁粲伸手把她揽过来,却见她的目光停留在道旁。
一辆农村犁地施肥的车。
上边都是一些粑粑。
啊——
时听依依不舍地看着它从车窗外掠过,眼神终于坚定了下来。
——「我明白了。
——「他是来看他的本体。」
大粪车
祁粲:“?”
祁粲咬牙:呵呵。
你给我等着。
这次回来,他要让全村人都嫉妒她。
车子越往上走,越破落。
一切景象都告诉着他们,这里是偏远山区,真实的穷乡僻壤。
然而时听趴在车窗上,满眼都是回忆的神色。她不会因为自己被豪门父母找到而忘记这里,就算因为哑巴多年无法回来,她也始终记得这里有一个老太太。
所以当祁粲越靠近,越是能感觉到在此她生活过的力量。
最后,终于看到了大路尽头,有个人杵在那里。
手里不停地搓着袖子,身上穿着一件大貂。
时听远远地看到这个熟悉的方块矗立在村口,村里边无数唠闲嗑的乡亲正在偷偷看着这辆开上偏僻山沟的车子。
哪怕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车,但是那锃光瓦亮的外漆,豪气壮观的车型,一尘不染的车窗,都和这个曾是一条泥土路的村头格格不入。
时听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让自己盯着右上角的数据,必须要刷到四千万、必须要够。
她让自己的心里充斥各种乱七八遭的心声,抠着祁粲的掌心绞尽脑汁。
——「嘿嘿,貂肯定是假的,但这老太太要面儿。」
——「火子沟的人还是这么闲,一里地外的人都能伸头瞅过来。」
——「我去!看见隔壁的张叔张婶还有他家二丫了。我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就想让我奶奶把我卖给水子沟的瘸腿老光棍,翠芬差点拿刀砍他们,修路真是便宜了他们!!」
身侧,年轻的总裁缓缓眯起了眼睛。
车门打开,时听捏了捏掌心,跳下去的时候脚发麻,但站得很稳。
——「奶奶还说过张二丫嫁给了村支书的儿子,他们张家天天和她吆五喝六的,很好!现在看他们还这么面黄肌瘦的我就放心了……」
——「啊!够了。」
[40000000/100000000]
时听心中一阵强烈的感触,终于抬起脑壳,看向了穿貂的老太太。
一张满是沧桑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沟壑丛生,像是她用汗水浇灌的土地一样。花白的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身上穿着大貂,可手上全是肿胀的关节和茧子。
时听张了张嘴。
不知道她能说几个字,现在每个字都很珍贵。
身后的车门在这时打开。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矜贵从容地走下来,一尘不染的皮鞋站在了村口依然泥泞的土地上。
无数七里八乡的目光立刻聚了过来。
祁粲淡淡一笑,以最从容镇定的气场,最优越的外表,看向那个对时听而言意义非凡的老太太。
很好。
您的孙女婿来了。
她现在过得很好。
并且显而易见,他有能力让她一辈子都过得很好。
不必担心。
时听已经“哇——”地一声扑了过去,穿貂的奶奶稳稳地接住了她。
“死丫头,这一走五年了,连句话都不让人捎回来!”
时听嗷呜张嘴:“翠芬我好想你啊——”
她一下子说了好几个字!
竟然没有消音??
难道只要这句话不结束她就能一直说??
时听电光之火之间突然意识到,两千万句的节点让她说了一个字,三千万的时候让她喊了一个词,那这次是不是可以让她说一整句话!
但是一整句有多少根本无法界定啊!
时听这口气生生卡住愣是没喘,直接叽里呱啦地往下秃噜。声带太久没用过了甚至于很生涩、但是时听不敢停——
“啊啊啊我早就想回来了你看这大马路多好你身体也很好吧别担心我我过得可好了大家对我都不错——”
祁粲站在后边,从一开始地震惊她能说这么长的话,到开始期待那既然能说话,是不是可以介绍一下他了?
祁大少优雅站直,顶着许多探究又眼红的目光。
时听说到冒烟终于停了下来,开始咳咳。
祁粲:?
一整段话,这么多字,含粲量:0。
祁大少咬牙。
——他修的路,竟然不配有姓名?!
祁粲终于上前一步,英俊又矜贵地站到了时听旁边。
整个火子沟都看了过来。
建议你看看这鱼塘、这拖拉机、这玉米地、这大马路。
介绍一下我是你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