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最后也没加流子好友。
她笑容短暂凝固了下,然后说:“那我改天再来看看,打扰了。”
流子嘴里那句“也不是不行,妹子,我单身,了解下”卡在喉咙里,尴尬地变成一句:“……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云词推门出去之后不久,那扇玻璃门再度被人拉开。
之前还在收银台睡觉的某个人从店里走出来。
他身上套了件外套,外套上写着店名,虽然这件外套穿在他身上很难让人联想起这居然是一件工作服,被他撑得挺阔起来,头发没打理,碎发直直地垂在眼侧,问他:“……怎么不进去看。”
你又为什么要出来。
云词:“蛋糕过敏,出来透气。”
虞寻完全不相信但还是“哦”了一下。
两个人并排在商业街店铺门口站着,路过的人时不时向他们投去注视的目光。
……
云词心底那份不自然的别扭被放大到极点。
他最后败下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时候进去。”
“出来看看市场情况,”虞寻找了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也算工作内容的一环。”
“……”
有病啊。
站大街就站大街。
云词没话说了。
他目光落在对面那条街上,很认真地思考自己要不要去对面街等王壮。
商业街熙熙攘攘的,虞寻站了会儿之后,在店铺台阶那蹲下了,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垂下,看着街上往来的人,忽然说:“我跟流子高中那会儿就是打零工认识的。”
高中。打零工。
云词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虞寻继续说:“学校后街,有家烧烤店。开到凌晨两三点,经常晚上招人。”
天气转凉,闷热的夏末被秋风吹散。
上了大学后,有一种每个人的人生似乎在朝各种方向展开的感觉。他们寝室有卷绩点的,比如他本人,有平时沉迷游戏且在计算机专业上展现出惊人天赋的罗四方,有每天早上很早就爬起来练嗓的刘声。
同时渐渐展开的,还有各自的世界。
虽然云词埋头看书,但舍友关系摆在那,偶尔听见其他人打电话,也能从电话的三言两语里听出来点什么。
比如王壮老家是农村的,所以对“潮流”有超乎寻常的执着,他也不爱说家乡话,来到大城市后,老家的乡音会让他多少感到些许自卑。
他妈妈会寄些土特产来学校。
刘声是本地人,但他学这个专业家里人并不支持。
……
再比如,今天意外撞见的,做兼职的某个人。
高中时候,云词对“校内”那个虞寻无所不知,但对“校外”的那个虞寻的了解,来自偶尔听见严跃和其他老师打电话时的只言片语。
“他没来学校?……他……对,他家情况……这次家长会,总之我们……”
零零碎碎。拼凑不全。
云词回过神,想,这两个人从高中时候形影不离原来是因为这个。
但是为什么要忽然和他说这个,这种个人私事,和他说干什么。
搞得好像早就想说,这会儿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可以借机告诉他一样。
店内,王壮挑好了款式。
流子推开们,喊虞寻去收账。
虞寻盯着他,依旧维持那个姿势,忽地笑了起来,在起身之前说:“不用自卑,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勤工俭学,刻苦优秀……但你也已经很不错了。”
“……”
云词所有内心戏全都变成了脏话。
就在云词决定他要不还是别管王壮死活的时候,街对面出现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
个子不高,很瘦,老老实实地背着个书包,刘海有点长了,细碎地遮在眼前,戴了个细框眼镜——是他们寝室那个彭意远。彭意远虽然学表演,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报错了专业。
平时在寝室里,他也是最安静的那个,话不多,没什么存在感,导致云词多看了几眼才确认。
不止他看见了,虞寻也说了句:“那不是小彭吗。”
以虞寻的性子,下一秒怕是要隔着条街和彭意远打个招呼。
然而下一秒,彭意远就被两三个人一把拽了过去。
为首的那个手里拿着根烟,说话时把烟塞进嘴里叼着,脸上挂着笑。
那人跟彭意远勾肩搭背的,其他人跟在两人身后。
虞寻看着那几个人,问:“你怎么看。”
云词说:“不太对。”
“是不太对,”虞寻说,“如果是朋友,他不会那么紧张,书包带子都快拧皱了。”
云词还在想要不要过去看看,但是远远看见那个人和彭意远说了什么,然后又松开了搭着他脖子的手,带着他和其他两人往一条巷子里拐进去。
他刚想说“信息太少,不好下判断”。
就见虞寻已经把工作服脱下来,反手扔给流子让他帮忙拿进去:“过去看看,这不是我第一次撞见了。”
云词:“不是第一次?”
“嗯,”虞寻说,“前几天也撞见一次。”
“当时不太好确认,但今天看这情况,估计八九不离十吧,应该是被人找事了。”
正常情况下,云词肯定会拒绝和虞寻一起行动,实在不行,也不是没有“兵分两路”、“各自行动”这两个选项。
但眼下这个情况,云词顾不上多想,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跟着虞寻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