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脱口而出之后,自己也有点怔愣了,是啊,他说的谁?
叶……叶什么?
江姜努力抓住脑子里那一丝仿佛随时会断裂的,比蛛丝还要细微的灵感。
他的心脏紧缩,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有种预感,如果他没有抓住这一丝的灵感,那么他就会永远的失去……什么东西。
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跟王叔的超能力不同,并不是让人突然忽略了某个人的存在,而是一种更加霸道的力量,当着你的面。
冰冷的,毫无情绪波动的,将某种东西一点一点的抹除,你眼睁睁的看着,却毫无办法,即使伸出手,连一丝灰尘都抓不住。
这一刻,他好像已经不在公园里,身周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他站在正在启动的列车后,手里捏着一根细如蛛丝的头发丝,发丝的另一端绑在列车上。
而他想要留住什么,就像是要通过这根头发丝,将列车拉停。
江姜怔愣地看着手心的发丝,长长的发丝又细又软,跟他的发质完全不一样,他的头发是又粗又硬的那种,理得短了会感觉扎手。
跟他这个人一样。
而这种又细又软的发丝,也跟他的主人一样吗?
江姜闭上眼睛,列车逐渐加速,手中的发丝也逐渐绷紧,脑海里的印象逐渐淡去。
是谁?
江姜睁开眼睛,他站在列车的尾端,车厢门半开着,他探头往外看,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站台上,望着他的方向。
手心里的发丝绷紧,他低下头,发现发丝的另一端原来也在自己手里。
是不是他松开手,发丝就不会断了?
松开吧。
松开
松开手……
松开吧。
列车逐渐驶离车站,江姜恍惚地看着手心里的发丝越绷越紧,站台上的人开始奔跑,高高地举着手。
松开手吧。
发丝在江姜的掌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他缓缓松开手,发丝狠狠刮过他的血肉,像失控的风筝线,或者是被大鱼叼住的鱼线。
江姜心里一慌,下意识握紧了手。
头发丝狠狠勒进掌心,鲜红的血液涌出,顺着发丝一滴一滴挂在上面,像一颗一颗的红宝石。
剧痛让江姜猛然惊醒,他瞪大了双眼,什么列车,什么发丝全部消失不见,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他垂下头,掌心豁开了一道大口子,血不要钱一样往下流,很快就在地上聚成了一滩小血洼。
他盯着伤口看了一下,又茫然地抬起头左右环视,奇怪的是,他明明是在公园里,跟爸妈坐在一起,现在偏偏处于一间石室里。
石室十分老旧,看样子以前应该是一处住人的地方,石床石桌石凳一应具有,只十分粗糙,布满了蹩脚的手工痕迹。
看得出来,制作这些家具的人,水平很差劲。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江姜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脑子里像是被裹了一层布,总觉得他跟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东西。
他摸了摸面前的石桌,触感明确,粗粝的感觉却慢了半拍才进入他的脑海,感觉与现实的错位让他有点想吐。
也或许是失血的后遗症,他的头也开始痛了,耳边嗡鸣着,像有一百只鸭子在耳边嘎嘎叫。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狠狠撕下衣服上一块布,准备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一下。
衣服就像烧过的纸一样脆,他拿着布,准备包扎伤口,却发现掌心白净,没有一丝老茧,五指细细的。
这不是他的手!
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大,鸭子的叫声也越来越嚣张,在某一刻,突然变成了清晰的说话声。
“天命,你说你解读出了[神谕]的内容,长老们可高兴了。你说,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完成夙愿,真的将世界重新夺回来啊?”
说话的人样子看不清,像一团奇怪的泥随便揉捏而成的,江姜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自然而然地扬起头,声音里满是矜持:“天命听起来太土了,我还是更喜欢你们叫我神父。”
旁边的人支支吾吾:“不,不好吧,您这不是崇洋媚外吗?”
就是啊!!!这不是崇洋媚外吗?!
江姜猛地清醒过来,他倏然抬头,被灯光刺激得眼睛眯起了一瞬。
一盏又大又亮的灯朝着他的方向照着,让他看不清面前站着的几个背光人的模样,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像封闭在棺材里,腐朽而充满霉味的烂木头。
“天命,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正的那样东西,不是什么传国玉玺,也不是兵马俑,而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