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旺立刻站定脚步，来了精神，问：“什么？她什么时候说的？”

“冬眠之前啊，让我有空来看看你，免得你自己和自己发疯，你现在脑子完全不过弯，这种情况持续的久了，怕你出事。”

“她怎么说的？”

“就是简单的几句，我们没说那么多。”随后，任馨霏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塑封起来的数字生命卡，“你有兴趣吗？你可以将自己备份一个，留给将来的她。”

崔旺沉默了，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这样并不好，在陈娇的视角来看，他们已经告过别了，虽然不知道她要冬眠多久，但如果冬眠之前的告别是永别的话，她应该在未来开启新的生活，带上自己的数字生命卡，是一个沉重的累赘。

“你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劝我？”

“你？你不用劝，我也不打算劝，你的脑子就是太灵光，反而在某些事情的反应上面变得迟钝了，你其实什么都明白的，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了，如果你都不选择数字生命，你说你那时候干嘛那么折腾啊，这玩意儿，我都觉得我的钱花的冤枉。”

“我可以补给你，多少。”

“可以啊，娶我吧。”

“那我还是不补给你了。”

“我是认真的，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吗？”

“你现在说这些，其实挺伤人的，另外，你太年轻了……”

“你这是什么话，年轻怎么了？如果你喜欢成熟一些的，我建议你去冬眠一阵子，短期冬眠现在没风险，你在中科院的冬眠研究所也有点关系，你先去冬眠个两三年，没问题吧？出来的时候，我们不就差不多了吗？如果你觉得时间还是太短，你可以冬眠的时间长一些，等到我身上的女人味足够飘香十里，你在苏醒，然后我们结婚，这多好！”

崔旺这才仔细看了看任馨霏的脸，她总算说了一些和这张脸不一样的话出来。

“短期冬眠，现在可没有民用的，等到冬眠可以民用普及，很难想象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真到了能够普及的时候，冬眠也就成了逃避问题的一种，和数字生命是一样的，如果真的能够冬眠去到更好的未来，你想想现在的人们会怎么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的人类都进入冬眠，只留下几个执行单位，负责操纵地球的行星发动机就可以了，大家轮班嘛，那样就不用一百代人，一代人两代人就过去了，但是，你觉得可能吗？”

任馨霏无奈地点点头，这是崔旺的聊天风格，“我们怎么就蹦到这个话题上了？”

“回答我呗。”

“回答就回答，你说的这些太可能了，怎么不可能，我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好像再一次豁然开朗了，你很久没有发文章了，这是你新写的？还是突然想到的？”

崔旺将书垫在屁股下，坐在了路边的凳子上，“不知道，好像很早就开始想了，只不过因为陈娇冬眠的事，所有的都不想去想了，我们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偶尔看到远一些地方，是你刚才说让我冬眠，我的思路一下就理清了。”

“我在你这里还有功劳了，难得。”任馨霏拿过崔旺抓在手里的教案本，垫在屁股下，坐在他的旁边。

“我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个时候，未来……”

任馨霏打断了他，说：“你先别说，我来想一下，既然我们有那么多的行星发动机，就那个体积，那个量，我们全人类每人一台冬眠仓，几亿台，地下城正是一个很好的放置储存冬眠舱的地方，这样的话，我们这些身处在危机中的前几代人，就能看到新家园的阳光了，三颗太阳，不赖嘛！打算写一篇吗？”

崔旺摇摇头，“你这么说是对的，等到技术完全成熟，每人一台冬眠舱是可以的，就像我们举全球之力建造行星发动机一样，这是完全可行的，但那样不现实，当然谁都想睡一觉起来到达新家园，在草地上奔跑，追着蝴蝶又蹦又跳，但我们还没有度过最危机的时候，我们的太阳还在，我们还有未完成的使命，难道就让几亿人全部睡去，出了问题怎么办？”

“留下一些轮班不就行了，一次性苏醒十几万人，实在不行增加到一百万人，一千万人相对于好几亿人也算是很小的一部分了，这些人处理危机，总是足够了吧？”

崔旺还是摇摇头，“不清楚，有些地方还没有想清楚，冬眠舱是由程序控制的，程序一但出错，跟流感病毒一样，所以每一个冬眠舱只能独立运行，独立运行就有管控的问题，和孤立掉线的问题，全人类都冬眠是不现实的，即便完全可行，也不能够做到，就像我们以前一样，战争天天有啊，可战争完全可以不打，全人类坐下来相互商量办法嘛，但这种情况在太阳危机之前出现过几次呢？没有吧，睡觉时候的人们最脆弱了。”

“这倒是，资源，能源，材料，这些可都是钱啊，别说这些东西了，就连地面上的一株绿草都能卖很高的价钱，我们的人现在就做这个买卖，你要吗？绿草，地上的，从地球起航之前就一直生长着的。”

“是啊，你现在还能卖绿草，全人类冬眠了之后，你怎么卖呢？所有人都去冬眠了，没人帮你，钱没地方赚，地下城需要人力和机器的共同维持，不能都一股脑地抛给机器，到时候吃的东西也没有，出了问题都来不及处理，长期冬眠醒来都需要一到两天的适应，万一着火了，都没地方去找消防员，我们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想一想就得了。”

“是，那我们能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吗？结不结婚。”

“太突然了，一般会被拒绝的，你现在说这些，尤其是我这种情况，会令人反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