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奶奶把妈妈养的猪从猪圈里放出来,害得妈妈天黑以后还在坡上找,不过,妈妈也不是好惹的,她把奶奶用稻草搭建的、以备冬天当柴火用的草树给一把火点了,那火光把半边天照得透亮,宛如白昼。
妈妈离开高家寨的头一天晚上,她们因为一口木箱子打起来。奶奶说高家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许带走,妈妈说那口箱子是她出嫁时带过来的,是她自己的东西,跟高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奶奶说嫁进高家,就是高家的东西了。只见她们你推我搡,谁也不肯放手,后来爷爷和二叔见她们势均力敌,出来做了奶奶的帮手,妈妈一个人干不过三个,被推倒在地。我看到妈妈受欺负,趁他们不注意,抱着二叔的大腿狠狠咬了一口,二叔“哎哟”一声,用力一脚把我踢飞到旁边阴沟里去了。我哇啦大哭,妈妈见状,箱子也不抢了,心疼地抱起我回屋,并狠狠对他们说“箱子我不要了,留给你们做棺材。”只听奶奶骂道“你个娼妇,嫁了一嫁,嫁二嫁,赶紧从我们高家滚。”
妈妈望着受惊吓而哭的我,咬紧牙,把回击的话咽进肚子里,不管她们怎么在外边骂,妈妈始终没有再出去。第二天一早,妈妈只背了她和我的衣物,跟着新爸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高家寨。
我爬上台阶,一个手持烟杆、皮肤黝黑、慈祥和顺的老人迎了上来。
“到了,终于到了!等你们半天。”他一边说一边笑,额头还露出几条刀刻般的皱纹。
“小暄,叫爷爷。”妈妈说。
我既害怕又害羞,躲在妈妈后面,不肯叫。
“不叫就不叫,孩子刚来,不熟悉哩。”爷爷说。
妈妈朝我瞪了瞪眼,意思是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我倔强地回瞪妈妈一眼,不叫就是不叫。
我们进到屋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台阶上传来清亮的声音。
“恭喜啊,恭喜啊!” 话音落下好一阵,才看见一个腿脚麻利、身材清瘦、面色红润的年长女人出现在台阶口。
“周大嫂,快屋里坐!”爷爷说。
“周婶来啦。”爸爸热情地招呼,待来客进屋,在堂屋中央给对方递过去一个方形木凳。
妈妈急忙进到里屋,开始尽作为一家之主的招呼之责。
来客爽快地接过凳子坐下。
“我家林浩说你们到了,这不,我赶紧过来看看。不是明天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镇中心小学明天有个教研活动,要求村里教师也必须参加,到时抽不出时间,所以提前了一天。”爸爸说。
“提前好哇!迟早都要过来,晚一天不如早一天。静芳呢?”
此时妈妈听到询问声,应了一句:“周婶,我正在给你泡茶。”
“哎呀,刚进门就干活,真是个勤快人,我不渴,你赶紧出来吧。”
不一会儿,妈妈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从里面出来,像个小姑娘似的不好意思地递给周婶。
“你还是新媳妇,别这么忙活,你要是太勤快,向东就会变懒,不能惯他这个毛病。”
“周婶,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勤快,更不会让静芳一个人干活。”爸爸回答说。
“对,这样疼媳妇是对的。这几年静芳在高家寨吃了不少苦,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吃的这些苦,好在苦尽甘来,你以后好好对她。”
爸爸像受教的小孩,不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