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锋与秦九第一次见面,是在濠州的鸣凤阁。
那是他们头一回去妓院,第一次去找女人。唐锋刚进入鸣凤阁时脸上并没有丝毫羞涩神情,反倒被鸣凤阁中的风花雪月所震惊,秦九却莫名升出一股厌恶感。
鸣凤阁是濠州城最气派的酒楼,共有六层,消费档次在濠州城是首屈一指的,家里没有底子,那是不敢进酒楼大门的,因为一旦进去,不点上十个八个好菜,你就没脸吃饭,而这十个八个好菜,最低也得四五两银子,那足以抵得上一位普通百姓半年的收入。
鸣凤阁的六楼,幽雅恬静,虽然两边各有两三间雅阁,但是正厅却摆着两张极大的楠木圆桌,真要过来饮酒进行的客人,都喜欢在大厅饮酒,毕竟大厅比起雅阁要宽敞的多,热闹起来也自在得多。
单单底楼就可容纳上百人,有百十来张桌椅,上楼下楼,来来往往的赌客、食客、嫖客们,他们每个人都昏沉沉,醉醺醺,一些嫖客怀抱美女,口中满是污言秽语,不时对怀中美人动手调情,惹对方一阵娇笑。
这些声音传到秦九的耳中,听来真有股说不出的厌恶烦躁,那些名妓美女们却早已见怪不怪她们脸上始终露着笑容,这笑容在唐锋眼中,真比哭还难受。
她们是在微笑,笑得很美,很好看……虽微笑着,眼中却木纳无神。
她们听过太多好听的词语,却没过过一天人的生活。
有些客人头一天还环抱美人满口甜言蜜语,等一夜云雨后,第二天便似换了个人,任那女子如何妩媚娇羞,任那女子如何妖娆卖弄,都挡不住对方的一声“恶心!”与那绝情般重重的耳光。
倘若能活下去,有哪个女子甘愿做这恶心的勾当?
他们来鸣凤阁,只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饭,可以活下去。
在生命与尊严面前,她们只能选择放弃尊严的活着。
她们的心或许还是自己的,但身体却已是别人的,是这表面富丽堂皇的肮脏楼阁中最污秽的生物。
鸣凤阁表面的富丽堂皇,却要让这所谓污秽生物去妆点,去修饰。
很多时候,表面看上去的完美无缺实是为了隐藏阴影中的丑陋不堪。
唐锋走了进去,秦九却在看到这场景的第一眼,便想调头离开。
唐锋为了寻欢作乐,便不在乎此地的污浊,秦九为了寻找一个人,他的目光见识自然要比唐锋高的多。
若不是老板娘见机的快,趁着秦九转身离去时叫住了他,恐怕秦九还不知子房以离开濠州。
而他与唐锋也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根本不会相识。
老板娘将环抱美女笑呵呵的唐锋请进了二楼地字一号房,并郑重嘱咐那两个美娇娘“好生伺候这位大爷,哎呦!看看这肩膀与胸肌,老妪我在年轻个十几岁,也想感受下大爷的威武呢!”
唐锋却冷笑“老妈子说笑了,唐爷只喜欢水灵温柔的姑娘,年纪轻些的最好,老妈子还是忙你的吧!”
老板娘被唐锋一调侃,心中虽气恼,脸上却平静的很。她经营这家濠州最大的风月场所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多少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又有多少人想要走出这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