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一个惊动唐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唐家堡。
天上飞来的信鸽在唐家堡的上空盘旋飞舞了数圈后,自信筒中掉下一简蜡封的信笺。
紧接着,原本初晴的天几乎同一时间黑了下来。
唐门弟子抬头看去,只见半空飞转着百千信鸽,将整个天都遮得密密麻麻,严实不露丝毫缝隙。
哗啦啦
半空中,一个个蜡封的信笺接二连三的掉下来。
一枚信笺自然是不够的。
何人有此大手笔?
唐含影纵横蜀中数十年,头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很明显是一个警告,对唐门来说,从不讲什么礼义廉耻被江湖称为亦正亦邪的门派,头一次感到了恐慌。
当唐柔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枚信笺,插开看了下,眼前顿时一阵晕眩。
“念!”唐含影扶着他的肩,以可清楚的感受到唐柔身上的寒意。
“这……这……”他惊恐的说不出话,声音都在颤抖。
“念!”唐含影捏了下唐柔肩膀,内力传输逐渐稳定唐柔情绪。
唐含影的话虽柔和,但在这柔和中自然而然带着种威严。饶是唐柔不愿去听,也不由自主的念了起来。
唐含影能够成为唐门门主,并不完全没有道理。
没错,倘若单说暗器手法,唐含影在蜀中称第一,没人敢说第二。但就只这一个优势,难免堂而皇之加一个名不符实,唐含影的另一个优势就在于他的威严。
威严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是真实存在的。
正如一个真正威严的人,即便站在人群中不说话,他身上自带的气势也会引来一些人的关注,这优势,有些是天生的,即常人所知的人格魅力,有些是后天经历所养成的。
本身拥有先天魅力的人固然幸运,但无疑后天积累的魅力与经历才是最重要的。
唐含影年少时经历过太多人世的世态炎凉,他的心早已冰凉,却还要随时保持温暖。
他的魅力就是如此,唐门上下有哪个敢说,唐含影是瞎子?
若然事实如此,人们大抵也会竖起拇指赞一声“心不瞎。”
这一句话,可比得过千夫所指。
阳光依旧刺眼,自一线天处逐渐升起的金乌洗礼大地,信鸽逐流散去,天际再一次恢复光明。
盘旋在唐家堡只数个呼吸之间,当信鸽散去,唐柔也念完了信上的内容。这突然的黑暗与早就预料好的光明,来的快,去的更快!但唐门似乎就在这片刻间以经历了一次蜕变。
唐含影仰头感受着阳光照着面颊带来的温暖,微风轻轻吹过,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然而他的心是复杂的,“回来了……都回来了……”他平静道,言语中却轻微带着颤抖。
终究是老了……
一个人倘若在年轻时骁勇无双,到老就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试想,历代王朝更迭涌现出多少英雄人物,但真正称得上不服老的猛人有多少?
无非廉颇、黄忠二人而已。
唐含影是个英雄,但他越到老反而越没了当年的那股冲劲他终究被眼前的权势地位所蒙蔽,他太害怕失去这些东西了,他不想这么快就死去,比起战斗,他更喜欢呆在一隅蜀中,享受着西蜀几乎等同武林盟地位的暗器第一家族的名号。
即便江南明教成立,即便偶尔听闻西湖观潮亭剑阁之主为正名,洋洋洒洒劈出一道逐流斩江二百丈的剑法,饶是……在无关于销声匿迹多年的独孤行的一丝半点消息……
这些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