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渠楼上,两边唇枪舌剑,明嘲暗讽,火花四溅。
哦不,是钟晚芍单方面碾压,六爷虽说心计深沉,却在口才上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是满脸恼怒地盯着钟晚芍,被呛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外面传来的水声越来越大,钟晚芍叫人恼火的话语渐渐听不见了,可六爷却也笑不出来。
他的脸色由愤怒的红变成了难看的青又变成后怕的苍白。
自然的伟力前,人是多么渺小。
炸开水闸用的炸药也许一辆马车就能装下,但是随之而来的灾祸可能需要几十年的时光,几千年的智慧去平复解决。
从上游冲下来的水已经不是清澈的碧色,而是裹挟着无数的泥沙,狰狞、带着叫人心都冻住的土黄色。
水流极猛,咆哮着而来,两岸全是惊呼和哭声,分流水利所处的位置本就带着坡度。
“陛下!这水势在城外合流了,比预料的还要大!陛下后退!千万保护自身!”
这样的水冲下来足足有十层楼那么高,骇得人面无人色。
眼瞧着在横渠楼上那三个芝麻一样大的人影就要消失在水中了。
被人重重护住的元祈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不知道是在担心两江流域的救灾,还是此刻正在横渠上等死的人。
他往前快走两步,竟被身边紧护的曦和和牧戎铮半跪半求拉了回来。
钟晚芍耳边除了水声,只能听到六爷惊慌到极点的惨叫。
你看,明明是始作俑者,真落到了受害者的境地谁能面不改色。
张理倒还算冷静,只是紧紧撑着钟晚芍,生怕她倒下去了。
水势铺面——
汹涌地像巨兽的水流似乎能撕碎一切,却在整齐排列建造的十八道横渠前被整齐地切开。
汇聚在一起有毁天灭地之势,分开却又像刚被驯服的哭闹小孩。
越往前流水势越弱。
竟然平静了下来!
这样的水利图纸是钟晚芍提出来的,每一道横渠下面都装上了足量的轻竹木,能漂浮在水上,也能深深扎进地底。
横渠因为浮力前后摇晃了一番,像是翻身的地龙。
半刻之后,不论是叫嚣的洪水,还是晃动的横渠,都定了下来。
天地间弥漫着一股淡淡腥气,浸得气氛更沉静了。
两岸百姓没说话,岸边的官员没说话,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集中在水上刚刚说要以身填江的少女身上。
少女整整衣摆,朝元祈所在方向盈盈一跪。
“陛下得天神庇佑,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