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继续往前走,一点回头的想法都没有。
人们眼中最后那点光也消退了,出来的人低着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大门紧闭,像是门能抵御妖魔一样。
刘弈不闻不问,继续向前。
他看到了参天的金光佛像,无量的佛威普度着众生。
那巨大如山岳的青色狮子卧在佛像的头顶上,见他来了,睁开血红双眼,向着他咆哮和讥讽。
“真可悲啊,你根本不敢跟我真正的交手!你自己比谁都清楚,我是无缺「金仙」,你玩命都只能重创我,你根本赢不了我!”
“你只能看着,你只配看着,你只能当我们佛门的棋!当我们佛门的狗!”
“你怕我!因为你害怕跟我动手之后被佛门追杀,你知道动手之后你会有什么下场?四大部洲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那幻景幻化而成的青狮见刘弈不为所动,叫嚣的愈发大声:
“你其实心知肚明的吧,你不成仙就永远赢不了我!”
“所以你这么渴望成仙,无非是想为杀了我增添几成把握罢了。″
"但这又有什么用,你这种满眼目的性的求道者怎么可能得到天道认可?怎么可能成得了仙?你会死在你的心魔之下!”
“还挺像。”刘弈冷笑一声,也没有理睬它。
成仙的执念他是有,但永远不会到偏执发疯的地步。
被执念锁住的人又怎么可能登临顶峰。
他继续往前走,直到看到了冲天的火光,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气息有了一丝紊乱,瞳光泛红,若有若无的杀意缠上心头,似是要“走火入魔”了一般。
那里是他前世所经历的种种场景。
一抹杀机倾泻了出来,让刘弈的面色染上一抹疯狂。
痴狂的战意与杀意在心中汇聚成旋涡,不停地纠缠肆杀。
恍惚间,他眼中也燃起了滔天的业火,如莲花般绽放,绚丽又恐怖。
焚动苍山,煮燃碧海,将他内心的世界拖进燃烧的无边火域中。
前世的浮世百态在火海中逞显,年少的刘弈在快被燃烧殆尽的破败武馆前泪水流尽。
少年的他失神跪在地上念着“以血还血,以杀止杀”,反复到沙哑,仇恨的焰灼烧的他内心滚烫,拳风砸到地面映起红色的花,模糊的双手上沾的不知是血是火。
青年的他最终痴于武,在战乱之地一人成军,信奉"不疯无活,至死方休”的道理,身被百创,败尽所有挡道者,从人山人海中战出一条自己的至强之路。
中年的他已经纵横于蓝星,被世人尊称为「武神」,行走在空无一人的焦土上,为求“此心无骛,以意求道”,朝闻道,夕死可矣,长剑无可伐,身碎于虚空兵解于道。
昔日的武馆早是一片废墟,从武馆幸存下的人心中也是片废墟。
有人在上面种了些什么,有人在土里掩了些什么,废墟之上不再荒芜。
业火不断旋转,不断旋转,如蛟龙般,直上青天,无边黑烟相随,与天相撞。
于是一切又如过眼云烟一样散去。
刘弈迅速的伸出手,在一片浮云之中抓到了黑气凝聚的心魔,将它死死的捏在手中。
心魔还想继续干扰,但已经无济于事。
刘弈的劫数正在慢慢的被他自己斩去。
他内心有仙光蒙尘,宝剑久不出鞘,在轻鸣,他的道在自我压仰,但又一直在雀跃,在高昂。
十年……
刘弈静了下来,他的眼神中流淌着河水,河水下的是血雨腥风,是乱剑孤冢。
这十年他见了多少这样的百姓,孩童失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怎么会是他的错,他自无愧于心。
可那些百姓本身也没有过错,灾年来临下,他们本来已经很苦了,作为人活着又怎么会有错。
那是谁的错,是谁犯了错却没有被惩罚?
风的吹动会带动河水的东流,唯孤冢之剑滞留在河底,经久不去,长眠于染血的河床,静待破封的那一刻。
“不该是这样,但……就是这样。”
“世态是不会先变的,先变的只有人。″
"那便……宰了青狮再去荡尽天下。”
意念一时通达无阻,再无诸多杂念纷扰,刘弈哭笑不得,神色古怪莫名:
“特么的,果然还是少年时悟到的道理最实用。”
少年时心思相对较为朴素干净,想的少,得的巧。
杀道果真是最适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