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我是大周子民,也还说的过去,但你可不是,你是皇家公主,当今时代,聚天下而奉一家。你就是这一家里是最耀眼的一颗明珠。你的立场天生与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
周牧心中也有些起火儿,所以张口略带讥讽的说道。
“在这个国家来说,我是民,你是主。你是京畿卫统领,手握京畿十三卫。位高权重。你胸有丘壑,心怀抱负。我一纨绔子弟,烂泥扶不上墙。靠着父辈余阴混吃等死,你我不是一路人,如今的尴尬局面不过是时势使然,你我无力反抗而已。所以你又何必在我身上空费功夫?还是说,你伏云将军想让我做你的禁脔?面首?或者是男宠?对你唯命是从,到时候以此来作为你夺取兵权的筹码?”
李伏云听他一阵讥讽,被他气的胸口起伏。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表明她确实有点怒气盈胸。
禁脔?面首?男宠?我李伏云要嫁的就是这种货色?我李伏云若是真想养面首,这男人得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任我挑选。还得是拐着弯儿的排,要不然都挤不下。我他妈用得着养你?
她美目圆睁,厉声怒道:“我理解不了,你何处来的这么大怨气?你不是说我们不一样吗?我是大周公主,我手握兵权位高权重。我命格高贵,享受繁华,看不到普通人的疾苦?我与你们的立场天然对立。你是这个意思吗?”
周牧面色平静并不答话。
“对,周牧,你说的对。但我李伏云一生荣华富贵,以前享受,以后还要接着享受。但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承认是我大周子民。那么,等到战争来临的那一刻,你周牧大可以躲在我李伏云身后。我保证死在你周牧之前。我保证把这些年享受的荣华富贵,在战场之上通通还给你们。”
声音带着愤怒,也带着一身的刚毅。
荣华富贵?她享受过吗?也许享受了一些吧。可是她二十五岁的第七境修为是摆设吗?更何况是进境最难武夫一道。这是纵情享受能达到的成就?
她是公主没错,可这十万京畿卫的统领的位置,是单凭一个公主身份就能坐上的?更何况她还是女儿身。这其中的艰辛,怕是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只是这些她不愿提及而已。
两人之间的对话逐渐充满了火药味。周牧也是,这心头火气不知从何而起。李伏云也是,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没头没脑。
李伏云美眸圆睁,继续怒斥:“说这么多,我是要告诉你,朝廷与边塞三十万将士不是敌对立场。且不说北面大昭虎视眈眈,其国力强盛,百万大军枕戈待旦。西侧狄州上百游牧部落同样不肯安分。屡次扰边。西南百越之地,部族林立,一滩浑水。这个时候,你告诉我,你周家与朝廷立场不同?怎么?难道非要等到大周再次经历一次灭国之战后,你周家军才肯与朝廷统一立场一致对外?”
听到李伏云这般激烈的言辞,周牧也怒了。同样瞪着李伏云。
怒声道:“你说这些与我一个困在京城,无权无势的质子有什么关系?找我爹谈去啊。找你的父皇谈去啊。你们三个,一个当朝天子,两个手握重兵。有本事就凑到一张桌子上把事情摊开了聊。你敢吗?你能吗?”
不等李伏云开口,周牧继续沉声道:“谁都知道要统一立场,一致对外。但如果立场真的统一,朝廷若是真的放心我爹的功高盖主,放心他手里的三十万将士。我和秦姨会在这京城里一困就是十年?皇帝会不肯放我离开京城?他若真的放心,我又何必不敢习武,不敢读书,整日厮混青楼。说到底,还是他妈相互猜忌,谁都不肯将身家性命赌在别人的人品上,更何况你爹坐下的龙椅,我爹手中的三十万将士。贪嗔痴慢疑,这是人性之恶。你李伏云凭什么觉得自己一两句话就能扭转?就能使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别他妈开玩笑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你李伏云大可以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成就千古一帝。如果成功了,到时候我周牧跪在你面前,对你李伏云三拜九叩,高呼万岁。我跪下下来给你唱征服。我他妈给你舔脚趾都行。”
周牧一手指地,口中对李伏云寸步不让,激愤的诉说着心中的怨念。
唱征服?什么征服?不过不重要。李伏云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她怒声质问:“所以呢?你就这般止步不前?自暴自弃,放浪形骸?即便现在没了束缚,你也不愿有丝毫奋进。非要烂在那烟花之地?”
周牧面露不屑丝毫不退:“怎么?不可以吗?”
可是,李伏云也一样寸步不让,身上气势一抖。眉头深拧,斩钉截铁。
“我说不可以。”
针锋相对的两人怒目相视。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持。
而就在这时,宁皇后与秦湘君回来了。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很是很是不解。
宁皇后保持着端庄高贵,开口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竖眉瞪眼的?”
秦湘君也急忙到周牧身边,拉着他坐了下来。
李伏云与周牧两人见来了人。也都收回了愤怒的目光。
周牧摇头略显疲惫的说道:“没事,我与公主产生了一点小分歧而已。秦姨,你陪着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我就先出去了。”
说着,对宁皇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牧儿……”秦湘君轻呼一声。拉了拉他他的衣袖。眼神有些担忧。
小分歧?秦湘君不信的。如果真的只是小分歧,牧儿绝对不会这样的。他要么就不与你争论转身离开,要么就嘿嘿一笑耍无赖。绝不会是这个状态。
周牧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没事。小问题。”
说完便出了房门。
李伏云没有说话,面沉如水。宁皇后看着周牧离开的背影也没说话。
周牧离开后心里骂骂咧咧的到了后花园,在凉亭下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躺在摇椅上,自己在心里吐槽。
这气生的,真特么莫名其妙。感觉像是平白无故与人吵了一架一样。挺郁闷的。
算了,不管了。还是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切……头疼。
今日的天空多了些云彩,遮住了些许阳光,天气不算炎热,所以周牧起身将摇椅往外面挪了挪,然后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在云朵的阴影下继续头疼自己的事情。
而此时,脚步声传来。周牧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是楚月。
她也将摇椅往前挪了挪。然后与周牧一样躺在白云的阴影里。
“怎么?没谈拢?”楚月也闭上眼睛,慵懒的问了一句。
“本身也没什么好谈的。”
可是这话说出口之后,他又觉得一种莫名的心烦。
讲道理的话,李伏云是对的。她心智坚韧,有耐性。与身旁自己姐姐是同一类人。都在向上攀爬。或者用攀爬这个词并不准确。她们都在追求着什么东西,并且为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而他自己。呵呵……整日厮混,虽说是在藏拙。但也是他胸无大志的懒散性格使然。
接下来,楚月也没有在此事上多问。而是问起了关于昨天被刺杀的事情。
“杀手背后的人有眉目了吗?”
“有一点。”
“将军府的安全,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缺人的话,我调给你二百铁骑。你可以自己去查。”
“调给我二百?算了,你这次回来,总共就带了三百骑。”
“呵呵,城外营地还有两千七百骑,只是不方便进城而已。”
周牧……
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这两天我想了想。这事还是有些蛛丝马迹可寻的。皇亲国戚,太子王爷。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亲自落的子。等我再捋一捋思绪,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会找你要。”
楚月没睁眼。也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翘起。
对于刺杀这种事情,她其实不是很在意。战场上的厮杀见多了。谁都有可能在某一场战役中被对方一刀枭首。然后跌落马下,接着被冲锋的铁蹄踏过,踩成肉泥。
尸骨无存,谁也别怨。至于所谓的目标、理想、人生。全都止步于此。这是常态。人要做的,只是不断向前而已。何时死,听天由命。至于报仇,只是顺手而为。一切以战略目标为最优先级。
其实,周牧倒有一件事想做。杀潘煜。老乞丐还在齐云山山门外蹲着呢。只不过这件事,用不着动用玄甲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