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人凑过来,低声问道:“只怕无机可乘。”
“忍住,若是没有机会,于魏阉回家途中设伏,实在不行,明后日再说,我就不信魏阉不露破绽。”袁枢沉声回道。
他不怕死,却不想无意义地死,怎么也要拖着魏阉一起死。
这时,又有大队人马开了过来。
萧惟中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走在最前面。
他本是戏班子武生,身材样貌都是不错,立刻吸引了诸多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察觉到周遭目光,萧惟中挥动大枪,抖出几朵枪花,引发周遭一阵喝彩。
“坐营好本事。”左右立刻送上马屁。
“嘿嘿,这算什么,若是我守锦州,看不杀得努尔哈赤抱头鼠窜。”萧惟中颇有几分遗憾。
只恨姐姐嫁的晚,不能一展抱负。
九千多人的队伍,绵延不绝,开进校场后,各自沿着石灰划出的线排队。
仔细看,发现绝大多数军兵站的歪歪扭扭,不少都是佝偻着背,不要说拉上战场,连充场面都不行。
军兵站定,文武大臣进场。
文左武右,自觉排队。
这种传统的由来倒也不是因为文官高贵,而是有说法的。
南为至尊,皇帝都是坐北朝南,东方属木主生,西方属金主死,按照属性,当然左文右武。
距离皇帝抵达还有一段时间,大臣们都凑在一起闲聊。
李守锜凑到成国公朱纯臣面前,说道:“国公,今日皇帝亲临,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怎么做主?做什么主?”朱纯臣不耐烦地说道:“有委屈,自己跟皇帝说,又不是不让你说话。”
“可是……”
“可是什么?”朱纯臣不屑地说道:“看看那些老弱病残,你李家几代人总督京营,就督出这副鸟样,罚钱都是轻的。”
说得好像你家少捞了一样!李守锜内心腹诽,却不敢啰嗦。
旁边,定国公徐希皋周围也有人说着同样的话。
“聒噪!”徐希皋不耐烦地喝道:“就你们破财了是吧?我徐家也出了十万……”
“不是三十万吗?”立刻有人问道。
徐希皋不但继承了定国公的爵位,也做了左军都督,同管京营,这次同样在罚款之列。
三十万两。
却说十万两……诸多勋贵的眼神立刻不对劲了。
“三十万。”徐希皋不耐烦地说道:“魏忠贤气焰嚣天,你们找死自己去,别拉着我。”
“定国公,不会是魏阉退了你二十万吧?”
这话一出,旁人看李守锜的目光跟着变了。
如果勋贵们抱团反抗,魏忠贤胆子再大也不敢硬来,然而京营总督李守锜先投,定国公、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徐希皋后投……投的那么干脆,怕不是真有鬼。
“你们看着我把银子搬过去的,还能有假?”李守锜忍不住说道。
“谁知道是不是又搬回去了。”有人小声嘀咕。
无凭无据的,不好多说,更不能细想。
五十万,交的那么痛快,怕不是也在演各家勋贵。
朱纯臣乐呵呵地看热闹。
他爹死的早,他继承爵位后,只挂职不管事,本次没受牵连。
就在勋贵们尴尬沉默时,叮叮当当声响中,袁可立、黄道周、刘理顺三人被押解而来。
人群里,袁枢牙关紧咬,强自忍耐着。
文武百官看着袁可立,神情复杂。
四朝元老,功勋卓著,却落得如此下场,如何不教人心寒?
“闪开,退后~”
呼喝中,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们跑过来,清空了街道。
皇帝要来了。
所有人立刻整理衣服,排队站好。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中,皇帝打马而来。
金甲银枪五花马,强弓宝剑黄披风,怎一个帅字了得。
右边刘若愚,披甲戴盔手持武器,左边魏忠贤则是皮裘皮帽,张承恩董大力领着千余军兵随行。
“陛下~陛下~”考生刘若宰高声疾呼,却被百姓欢呼掩盖。
皇帝疾驰而过,隐藏在人群里的东厂番子悄悄围过去,趁着刘若宰不注意,猛地扑了上去。
拽脚搂腰抓胳膊,拖起来就走。
人群一阵骚乱,纷纷避开。
“住手!”周奎带人狂奔过来,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岂敢强掳人口?”
领头的番子取出令牌,喝道:“东厂办事,尔五城兵马司也敢阻拦?”
“我,周奎,当今皇后之父,区区家奴狗腿子也敢与我为难?”周奎派头十足,毫不相让。
假若没有皇帝密旨,他定然点头哈腰,如今不抖威风,更待何时?
这边在对峙,皇帝已经策马进了校场。
一眼就看到了京营军兵。
一个字:烂。
难怪明末硝烟四起,京营全无动作,哪怕满清入寇兵临城下,只敢在城头吃瓜。
就这鸟样,拉出去白贴抚恤金。
百官行礼迎驾,皇帝驱马上了点将台,下马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