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同少女的青春一样,是最珍贵也最容易打发的;从逼仄的贫民窟的狭巷里剔过的阳光,照人还不算温热的时候,时间已经被拉到了午前的十点半钟。
“上午出去找工作,总归是没戏了,简历也还没有准备好,倒不如先去找找房子。”像这样地呢喃自语了几句,茹欣的两脚已经迈到了南园村张贴小广告的公示栏前。
广东人做惯了生意,在待人接物的客套上,不比江浙的差——本地不成文的规矩,大抵见了陌生人都是称以“老板”的,年纪轻些的叫“靓女”、“靓仔”,而男人对自己都谦称某某生。这“生”的由来,也许是因为先生的简称。茹欣打通了一位留名“李生”的电话,对方虽然操着一口并不怎么听得明白的广东话,但是细听了几句,称确实有房子要租,只是最近人在外地,不能及时地赶回来带去看房子。茹欣有点小失落,来深圳头一次找房子的经历,便从这失落中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还都不算,更使她紧张不安的是接下来找工作的事情。
果真跟她料想的那样,深圳的工作并不好找,尤其是像她这样一个艺术专科院校毕业出来的学生。机会是有的,但是,没有人愿意给她。她跟同她一起面试的几个姑娘聊了一会儿,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但是就是不能跟别人享受一样的机会。
茹欣感到有些沮丧,顾不上去捡自己不小心滑落到地上的简历,也不再矜持于自己的形象,将两手插在头发上、闭眼沉思着;她想像这样一直沉静下去,不愿意睁开眼来,因为她害怕瞧见自己那并不值钱的泪花。仿佛她那一张光鲜美丽的脸儿,来到这一线大城市以后瞬间就失去了光泽般的。在过去,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冷落过。她难过极了,从华丽的写字楼走了出来,不去打车,也忘记了肚子里的空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回到贫民窟的小旅馆的时候,午后的日头已经把时钟的指针拽到最右边了,茹欣关了手机,一头扎进被子里睡着了。
在梦里她大约是看到了希望了的,她梦见自己坐在豪车里,跟一位年轻有为的中年男人在海边飙着车,她俩笑着乐着,仿佛世界都被他们俩的笑声装饰了。
但这毕竟是梦,梦醒了的时候,穿了单薄的旧衣服、饿着肚子的是她,在贫民窟的陋巷里近乎绝望地游走、四处探寻最便宜租房小广告的是她,被骑电车的广东肥佬骂道“收皮,洗衫板!”的是她……
“人为什么要有梦呢?又都实现不了!”喃喃自语的她,大约是被饥饿醒了头目,一把将被子掀开,盘坐起来。
起身穿了衣服,把头探到窗外,看着这繁华都市里的贫民窟人来人往又若无其事的样子,茹欣心里头也感到了一丝平静。“管它那么多干嘛,不过过一天活一天罢了”,心里既能这么想着,心态自然是平和了些的;不像昨前两天,因为压抑着自个儿的情绪,见陌生人给自己打招呼、都是爱理不理的,就连楼下面小旅馆的老板娘跟她寒暄,也都是爱理不理的。可今儿,却变了个人般的,下楼将出门的时候,主动同人打起招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