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家有三个孩子,她的丈夫在另外一户人家当护院,房子是租的,日子简单而又朴实。
“孩子们读书了没有?”唐白问。大女儿十岁,儿子九岁,最小的是女儿,七岁。
“他爹觉得读书没用,也不见得能读出个功名来。”云娘怅然:“他想儿子大些了跟他练武,也给人家当护院。”
“还是要读书。”唐白见女儿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行事说话有礼有节,可见云娘平素教的不错。
“他不干,我也无法。”云娘笑着给唐白沏茶:“他说读书人啥也不会,光会酸。”她捂着嘴笑了。
唐白见云娘是个体贴达理的人,摸出两个银馃子给两个孩子,才郑重对云娘说道:“我无意干涉你们家的决定,只是总要好意提醒一句。读书使人明理开智。你家光景如今是不错。可等再过二十年,你夫妻二人都老了,再靠你儿子卖力气养活你们?”
“是啊。”云娘将银馃子拿过来还给唐白:“……大家都是这么过的。养儿防老嘛,不然养儿子干嘛?”她见唐白不收,又把银子递给阿竹。
阿竹看了唐白一眼。
云娘笑笑:“表小姐家的事情,我听夫人提起过几句。您这时候,比奴婢可缺银子多了。等您缓过来了,再赏给孩子们也不迟。”
唐白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笑着将银馃子推回去:“我家的事情,不是这点银子能解决的。小小见面礼而已,不必推脱。”她说话语气平和,但是不容置疑。
云娘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姑娘怎么会如此坚决,眼中的威严让她无可退缩。
唐白和颜悦色的,说着体贴的话,可她就是下意识不敢反抗,推拒的话梗在喉咙间说不出口。
又听唐白说道:“你家里的日子过的的确不错。给人做护院是一门好差事,但是难道子子孙孙就这样下去?一辈子甘为人下人?”
云娘听见此话,不吭声了。
“若是供他读书,不说别的,日后做账房也好,给人写字也好。到底不用卖身为奴。”唐白将利害关系讲明白:“即便他苦读不中,不还是能做护院吗?你们拼命挣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后代有一个好前程。识字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云娘听到这里,意动万分。她本是机灵能干的人,一点就通,只是想到要花银子,到底舍不得。
唐白明白她的犹豫,笑一笑:“我家里有个小厮,略识得几个字。有一次跟我爹去见官,瞧见那官员的桌上有封信没收起来,写得下属一县,棉花遭虫减产。他当即回去借债囤了一千斤棉花。后来棉花奇缺,他卖出高价,不仅借的债还了,还一次就赚了三百多两银子,替自己赎了身,开了一家铺子,做了掌柜。这一家人,都否极泰来了。日后再不用看人脸色。”
“所以,你花银子读书,看起来是买的未知的前程,毕竟不是人人都能中状元。而实际上,买的是机会。但凡有好差事,识字的总比不识字的吃香吧。三百两银子,读书是花不完的。”唐白暂且忘记家里的事情,全副心思说动云娘:“我瞧你儿子憨厚老实,是个肯下苦功的。”
云娘若有所思的点头。
中午留了饭,四菜一汤。唐白能看出来云娘是盛情款待,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这个近三十岁的主妇,对她不仅有对主子的恭敬,还有对落难小姐的同情和怜悯。
下午回许宅,老郑松了一口气,嘱咐她们就在房里绣花,缺什么喊他去买。
唐白好好休息一番,睡了午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云娘来做晚饭。
唐白不吃,原样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