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气氛盎然,觥筹交错。
为感谢他们救回来那些姑娘,旗长亲自设宴款待三人。席间把酒言欢,聊到如何救人的惊险过程时,旗长像是听了一段南戏,紧张又刺激。
“墨白,你这个远房表亲绝非等闲之辈啊,有将才之能,有朝一日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旗长快言快语,对雁南飞赞赏有加。
雁南飞尴尬笑道:“您过奖了。我们所做之事,全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墨白陪笑。他是真心替雁南飞开心,同时也为自己有如此深明大义、心肠侠义的好兄弟而自豪。
墨月傲娇地说:“我这两位阿哥,可全都是了不起的人。”
“墨月姑娘此言差矣。你这两位阿哥不是了不起,而是万里挑一啊。”旗长话锋一转,“小兄弟居然有如此能耐,何不去王府一试?王爷正是用人之际,兴许能谋个一官半职。”
雁南飞闻言,心下有异。
墨月见状,忙从中说道:“阿哥自由散漫惯了……”
“对对,墨月说的极是。在下一向散漫,整日游手好闲,怕是这乡野才是安身立命之处。”雁南飞顺着墨月的话说道,“有劳您费心了。”
旗长举起酒碗,豪爽大笑:“果然是性情中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旗长年岁与墨什松用相差无几,都可做雁南飞的父亲了,此言一出,倒是又让三人对他刮目相看,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间就落入癫狂。
百里俾派出的探子几日下来回报,只听说墨家多了一人,但从未见过此人面貌,故也不敢确认便是裘千羽所要缉拿叛党。
裘千羽在土司王府几乎夜夜笙歌,大醉不醒。
这日晌午,百里俾突然急匆匆地出现在裘千羽面前,将他从美梦里惊醒。他将愠怒展现在脸上,不悦地问是否已有叛党消息。
原来,百里俾听闻有人将贼人杀得片甲不留,失踪的姑娘也全数救了回来,再派人去找其中姑娘打听,据其描述,与叛党样貌极为相似。
裘千羽大喜,质问人在何处。
“大人勿急,本爵已打听到叛党下落,可本爵担心……”百里俾支支吾吾,裘千羽怒问他有何担心。
百里俾汗颜道:“听闻那叛党身手了得,一夜之间,数十贼人无所招架,几乎全数覆没……大人,可否告知此叛党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胆,这也是你该问的吗?”裘千羽摆出一副臭脸,“区区一个叛党,在朝廷面前,就算他有三头六臂,那又如何?”
百里俾不敢答言。
“下官早就听闻你们这些土官位高权重,对所辖贱民有生杀予夺之权,且可招兵买马,莫非对付一个小小的朝廷叛党,就让你为难了吗?”裘千羽冷笑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普天之下,皆为王土。”
百里俾连声应道:“大人所言极是,本爵并未将一个小小的叛党放在眼里,只不过……”
“你究竟还在顾忌何事,何须遮遮掩掩?”
“本爵只是有一事不明。”百里俾迎着裘千羽冰冷的目光,总算倒出了内心所想,“一连数日,本爵疆域多人失踪。是大人口中的叛党深夜杀入贼人老巢,将那些无辜者从水深火热之中营救回来。本爵以为就算此人是叛党,此次救人也算是善莫大焉,亦可将功折罪。”
裘千羽猝然起身,一步步逼近百里俾,死死地锁定他的目光,似要把他生吞活剥。然而片刻之后,竟狂笑不止,声如洪钟,厉声质问:“你这是打算抗旨不遵吗?”
此言戳中百里俾的软肋,忙回道:“不敢。”
裘千羽目光似箭:“既是不敢,那便随我即刻去捉拿叛党。”
百里俾纵然身为一方土司,在朝廷眼里也只是治下罢了,为求安定,只得顺了裘千羽的心意,定下今夜就前去秀山村捉拿叛党归案。
话说雁南飞助墨白兄妹救回被掳走姑娘之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此次经历中,他感觉到了墨月对自己的心意,本担心继续停留下去,有朝一日定然会牵连无辜,想着要尽早离开的,却又有些犹豫不决了。
傍晚时分,雁南飞跟墨白在后山切磋了一阵,夜色正酣时,二人才记得转返。
“雁兄,我有一事不明,早就想问了,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向话语不多的墨白,在提起此话题时,倒是让雁南飞忍俊不禁,笑道:“你我之间就不必客套了,有话但讲无妨。”
墨白踌躇不决,又行了百十来步,沉声问道:“你跟雁将军已遭流放,朝廷为何还要不远万里,派人追杀至此?”
雁南飞停下脚步,回应着他的目光,许久未言。
墨白见他颇难启口,不免说道:“我知你有苦心,不便启口。但你我如今已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还有何事不能对我直言?你不说出来,我又如何帮你?”
雁南飞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如今雁将军已魂归他乡,朝廷鹰犬正在四处寻你,你要还对我隐瞒,便是把我当作外人了。”墨白字字句句,如针如刺,令雁南飞心痛不已。
这时,突然风云变幻,疾风扫过,似有雷暴来袭。
雁南飞收回目光,面色凝重,絮语道:“那日要不是你跟墨月相助,恐怕黄泉路上又多了个孤魂野鬼。可有些事情,我暂且无法据实相告。墨兄,今日既然提起,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有些事,就算说出来,你恐也帮不了我,反而会招惹麻烦,牵连无辜之人。我不想你跟墨月有半点事情,过了今晚,我便离去。从此之后,你我行同路人。”
他大踏步离开之时,脚下如有风起。
墨白凝视着他的背影,久久未曾移步。
二人一前一后回屋,形同陌路。墨月看出端倪,还以为刚刚在切磋武艺时产生间隙,故也不敢点破,只是暗叹这二人怎就像姑娘一样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