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听他如此感慨,也不免想起远在北疆的老家,以及长眠的娘亲,心中郁闷之时,恨不能将壶中酒水一饮而尽。
雁南飞拦住她,让她不要如此饮酒,她却避开他:“谁要你管。”
雁南飞笑道:“我是怕你万一醉了,便无人陪我赏月了。不过……难得今晚月圆如斯,那我便陪你饮个痛快!”他自顾自地与她碰了一下酒壶,又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裘千羽紧赶慢赶,途中仅歇了一脚,几乎将坐骑累死,在暮色时分便已赶到容美,而后召集余部,风风火火直奔土司衙署,打算去捉拿百里奚兴师问罪,却只见到百里俾和秦彩凤二人。
此时,门外守卫见状,也纷纷冲了过来,将裘千羽及其属下团团围住。
“哎呀,裘副指挥使,您总算是回来了。自打您离去之日,本爵便每日担心,如今见您安然无恙,本爵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百里俾急忙迎了上去,谁知裘千羽扫了一眼满堂的守卫,冷笑道:“见本官皮毛未损,很是意外吧?”
百里俾似是愣了一下,讶异地问道:“大人话里有话,可本爵不明白大人何出此言。”
裘千羽转身坐下,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打算把他看穿。百里俾忽又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想必大人已知晓原委,下官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奚儿当日愤怒拔刀,实乃误会……”
“竟谋害我内行厂侍卫,你可知罪?”
“本爵管教无方,还请大人恕罪。”
“一条人命,莫非你打算让本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裘千羽怒道。
“不知大人何意,但说无妨。”
“一命抵一命!”裘千羽满眼凶光,话音刚落,百里俾眼里射出一道寒光,突然手起刀落,离他最近的土兵便被割破喉咙,气绝身亡。
裘千羽万万没料到百里俾竟如此心狠手辣,但也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大笑道:“百里土司为人爽快,与裘某果然是同道中人,不过这也算是一命换一命吗?”
“不知裘副指挥使是否满意?”百里俾将染血的刀递于守卫,“若是不满意,本爵便再杀,直到大人满意即可。”
一时间,守卫面面相觑,纷纷面露惧色。
裘千羽仰头长吁一口气,叹道:“既已如此,那便罢了。”
“本爵替奚儿谢过大人。”秦彩凤此时站了出来,言罢,又命人搬来一箱金银珠宝,裘千羽见状,二话不说便笑纳了,还说道:“夫人爱子心切,本官爱财心切,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啦。”
百里俾见他怒火已消,这才跟他打听此行结果如何。他绷着脸叹道:“别提啦,一说起此事,本官便头痛。这几日将桑植治下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百里俾头于是添油加醋地说:“向土司并非大善人,就算是将大人所要钦犯藏匿起来,也极有可能。”
“何出此言?”裘千羽大惑不解。
百里俾冷笑道:“本爵与他斗了多年,他是人还是鬼,本爵又何尝不知?”
“那你与本官说说,他为何要藏匿朝廷钦犯?斗胆与朝廷作对,他吃了豹子胆?”裘千羽满眼疑惑。百里俾不屑地说:“向土司打得是何主意,大人您难道还不明白?”
裘千羽眯缝着眼,作沉思状,片刻后,缓缓说道:“向思安此人实不简单,本官早就怀疑他阳奉阴违……难不成他与逆党早有勾结?”
“此事本爵也不敢妄自猜测,还请大人明查。”百里俾将目光转向秦彩凤,秦彩凤这才又接过话说:“民间早有传言,称向土司早年曾上京,且贿赂拉拢过不少文臣武官,也不知与他此次藏匿朝廷钦犯有无瓜葛。”
“真有此事?”裘千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百里俾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句:“此事当年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尚无确切证据,故本爵也只敢妄自猜测一二。”
之后,裘千羽回到“半间云”,孙正英这才敢问他,为何不跟着追究暗箭伤人一事。裘千羽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问他:“你与本官说说,追究与不追究,结果有何不一样吗?”
“这……”孙正英若有所思,“倘若与百里土司闹僵,如此一来,对我们并无好处。故大人以退为进,以待时机……”
裘千羽皮笑肉不笑地说:“此是其一。其二,我等寄人篱下,凡事还需仰仗他人。再者,如今并无证据可证明刺客与百里老儿有关,若是以莫须有的说辞便与之决裂,于我等并无半点好处 不如便送他个顺水人情。”
“大人说得在理。”孙正英回身看了一眼百里俾奉上的满满一箱金银,“何况百里土司还算懂事。”
裘千羽大笑,豪爽地说:“今晚备上好酒好菜,让兄弟们放开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