廪君考虑到部落之间生存利益的争夺,当即便未答应。入夜,盐阳女神悄然来到廪君船上,与之共宿。天明则化为荧荧一飞虫,麇集万千同类,如云如阵,昏天蔽日,使廪君莫辨东西,想走也走不了。
如此过了七天七夜,廪君终于心生一计,差人将一缕青色丝线作为定情信物赠给盐阳女神,并叮嘱她系在身上,表示两人永相合好。
盐神自是高兴,并欣然受诺。谁知,廪君站在一块向阳的坡石上,照着青丝一箭射去,正中盐阳女神胸口,刹那间,天地豁然开朗……
“盐阳女神对廪君爱之深,不惜以付出性命为代价相挽留。”如兰叹道,“如今你也要与盐阳女神一样,若是遇见喜欢的人,便要苦心留下。”
墨月从未听过如此悲壮的传说,觉得甚是浪漫,虽是立即懂了阿妈的一番心意,却又追问盐阳是如今何地。
如兰笑着说:“你出生之地,便是当年的盐阳。”
墨月懵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容美虽不是当年盐阳的全貌,可也是尤为重要的部分。”如兰说,“只可惜被百里土司掌管多年……”
她闭上眼睛,当年亲历过的一幕幕往事,如雪片般扑面而来,落在她脸上,也落在她心里,虽如此轻盈,她却感觉如此沉重,又如此冰凉。
“阿妈,廪君与盐阳女神最终在一起了吗?”墨月又问,如兰接着说:“后来,廪君带着他的人马一路前行,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统一了清江各部,人称相王天子。因为内心或多或少地有一丝依恋和伤痛,他去世后,魂魄化为一只大白虎,蹲在山顶,日夜望着上游盐阳的方向,至今如此。”
“唉,可惜那二人最终也是没能一起。”墨月想起自己与雁南飞,前路一片茫然,不知结局如何,也不禁心生感慨。
墨月忽然发现阿妈神色凝重,慌忙担心地问她是否有不舒服。她按着胸口位置,许久之后才重重地说道:“这些年来,阿妈心里一直有根刺,若是不拔去,便时不时会痛!”
墨白从王府出来时,夜色已悄然降临。他知道姝儿等了他许久,半月未见,定是十分担心,于是才想着要连夜赶去见她。
向思明见到墨白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人,继而便惊喜不已,连连说着:“唉呀,你总算是回来了。姝儿这半月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都廋了一圈,你赶紧去见见她吧。”
墨白没想到姝儿竟会如此,当即便去敲门,姝儿在屋里无力地回道:“阿爸,您有事吗?我都已歇着了。”
墨白举着手,迟疑了片刻,轻声说道:“姝儿,是我,我回来了。”
屋里的人却是许久没有回音。
墨白以为她未听见,正要再次敲门时,终于传来姝儿平静的声音:“你进来吧。”
原来,姝儿并未歇息,刚刚听见墨白讲话时,顿时便激动不已,立马重新整理好妆容,这才让他进来。
墨白推开门,见姝儿正傻傻地望着自己。他慢慢移步至她面前,正欲开口,她又轻声抽泣,还喃喃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白替她擦去泪水,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可你一去半月,一点音讯也没有。我每晚每晚的做梦,梦见你……梦见你血淋淋地站在那儿,可担心死我了。”姝儿说着,眼泪又巴巴地落下来,墨白见她如此,也不禁心中伤感,想要安慰她,却已不知如何启口。
姝儿自顾自地擦去泪水,从背后取出一件西兰卡普制成的马甲,马甲配以吉祥如意的精美图案,甚是好看。
“快试试,看看是否合身。”姝儿将马甲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来,叹道:“真好看!何时做好的?”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姝儿见他喜欢,自是开心,“应是合身的,若是不合身,我便再给你做。”
姑娘送给男子西兰卡普,意味着姑娘对男子的爱意,墨白何尝不清楚姝儿送他西兰卡普马甲的意义何在。他将马甲穿在身上,大小正好合适。姝儿见状,开心地说:“我虽无法移步,可平日里无事时便可做西兰卡普。往后,我还要给你做许多许多。”
墨白心中像是被刀割了似的疼痛,想起她变成如今这样,也是与他有关,顿了片刻,说道:“姝儿,这些年你受苦了。我承诺你,一定找来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腿,然后我们便可像小时候那样,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小时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姝儿淡然一笑,“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的腿,应是就这样了……不说这个了。快与我说说,你们此行途中有何有趣之事。”
“有趣的事倒是没有,但有趣之人倒有一位。”墨白指的是欧阳靖,于是如此这般将她的事,以及向怀光与她之事说与她听。她似是在听话本,乐不可支,还说想立马便见见这个欧阳姑娘。
“明日或是何时,我便带她过来。”墨白在与姝儿说话间,向怀光也正与向思安畅聊近日发生的一切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