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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将他带回来吧

海随性地摇荡着自己丽日下渐暖的心绪,时而扑进礁石粗糙、浑厚的肩头看看远方的时空。当轻鸥缱绻着彩云的步履,西野枫和诺瓦踏上礁石,真想让这海将心底莫名的积郁通通带走……坐在西野枫的身边,诺瓦轻启朱唇,可一看见他明净的笑如碎冰一般散落在周遭,她又将秋波似的目光涌向了云端……

“小兄弟……”倏然惊心,西野枫猛然回头,那双眼睛如同凝望冰封大地苍茫茫的天空,冷漠它封冻了自己的心……“兰波,你怎么?”西野枫疾带戴上了一副他自认为的,热情的面具……而那副面具反射在兰波的眼中,他想确认但却没有那个时间了……兰波腾地一下就前倾了身体,呼哧一下紧紧抓握住了他的双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如果西野枫曾经有被捕获的经历,也许他会清晰地描述出,但此时他只觉得自己是一只被莫名的绝望抛弃的野兽,想要逃,想要撕咬……可是绝望却一声声分明地告诉着他:“没有用的,这已经不是兰波了,至于他是谁?你要看他自己了。”想到此,西野枫也干脆更用力地紧握着兰波的双手,两个人不知从何找寻而来的热情,一瞬间宛若有了些许默契:“你怎么来了,兰波。”西野枫已经想放下那双如同老鼠前爪似的双手,可是兰波却把他口腔里那股从内心深处迸发着的恶臭喷射向他了……

“我以为你们会躲藏在石阶下,却没想到你们能走的这么远,而且还到了这里……”显然兰波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个所在。但他为什么又要把他们隐藏起来呢?西野枫看了一眼身后的诺瓦,她又恢复了曾经的面无表情……

但此时兰波在西野枫身上却真正找到了一种更胜一筹的慰藉,如果美好在阳光的笼罩之下只能称之为美好的话,那么它在恶魔的身后那就是希望了,兰波定定地瞅着西野枫一字一句地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小兄弟,你们是哪里来的,我不想知道,可是如果你们离开,可不可以带上我。”兰波把右手从西野枫的手上拿回到胸前,他的泪落了下来……多日来他已经不曾看见过真正的阳光了,当他一个人将自己深埋在金阙城的家中时,阳光似乎总是隔着花窗、门框、无数树的身躯……朝它狞笑着、想要哄骗他离开最后的堡垒,向着它走去,那是不可能的,它只是卿尘描摹出来的似乎他们还寄居在天地间,而其实是地狱的假象,已经暮春了,它仍是冷,冷的封冻了云的行迹、风的歌声、花的绽放……而在阳光,金色的,它却在这少年的身后召唤着他,他感觉了丝丝的暖意……

“带上我吧,我保证我不会给你增添任何负担。”兰波想要用更多的泪水去换取西野枫的心,但他却已经没有了。而西野枫已经不看他了,只是迷茫地看着他身后那迤逦的山洞,太远了……他走的太远……

“好吧,诺瓦,我们走。”可是当西野枫冲口而出这句话时,兰波却后悔了……如果他要离开,将来他将用什么果腹呢?因为不久以前他就已经吃不下甚至一颗菜叶了,更别说米、面……这些世人的食物,他能够充饥的就只有那株尽愿草了,它会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那许多神奇的汁水,令他神清气爽、令他可以冷漠地面对他所看见的一切……而一旦离开……他还需要充分的时间去思考、去筹划……

“要不,我们再留一晚,我把家里要打点了一切都处理好,就可以全身心地抛弃过去了,这杀伐无度的金阙城,终不是我这小老百姓的归宿啊。”听见兰波如是说,其实西野枫悬着的心也同时放下了,情势迫不得已,他不得不答应兰波这莫名而来的请求,但如果让他立即上路,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行,我们等你,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如果就这么让你抛家弃业的,到了我们那边,还不知道你得多担心呢,就这么决定吧,我们先一起回去,等你料理好了一切,我们再无牵无挂的上路。”“好,好……太好了。”兰波达到了自己的心意,就快意地耸了耸猥琐的身子,前面如同地洞里的老鼠一般疯路带路……西野枫和诺瓦根本就追不上他……浑身是汗的也才能听见他远远疾驰在前的渺渺的声音:“快点啊,小兄弟,天马上就黑了,我回去还要给你们做饭呢。”“好嘞。”心在胸膛里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它完全被惊悚攫取,只留下漫漫无边的冷汗将躯体浸泡在绝望中……“快点,诺瓦跟过来,你能不能立马去找到维加,将我们此时的境况通通告知于他,看他能有什么决断。”“是。”倏忽诺瓦就要闪身而去。“不行,你不能这么莫名地就离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兰波会生疑的。”“这样,我这里有一副水晶的镯子,我把它们变成我自己,你拿在手里。”“好,你快去快回啊。”“是。”当西野枫接过手镯子变身的诺瓦,她倏忽就消失不见。“好险啊。”西野枫边把假的诺瓦放在肩头扛起,边使出吃奶的劲追赶着兰波……

“咦,小兄弟,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啊,这小姐,你还扛在肩上。”不知何时兰波却猛然一下挡住了西野枫的去路,西野枫心底的愤怒一时没关上闸门,腾地窜上了头顶:“你怎么这么没急没缓的,要上我一脚上去,你那小腰身不就残了吗?”“诶呦,小兄弟,你还真是隐藏的火爆脾气啊,平时见你都是斯斯文文的,怎么一下就爆发了,像火山似,轰隆一下……哈哈……你也别太生气,就是我这个小老儿啊,总是记性没有忘性好,每次我见你都想问你姓甚名谁,可是每次啊,也都忘的一干二净的,这不,快到家了,我想反正总是要随你们而去,怎么就连你的姓名也不得而知,你可是我的恩人啊。”当兰波说到“恩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西野枫怎么都像吃了老鼠屎一样,卡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来,五脏六腑又因之翻江倒海地痛楚……“哎,你也别见怪,家里人都不见外,谁不宠着我这浑身的臭毛病,可一出来,谁还会搭理我啊,所以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而是生活之迫啊……哈哈,你也别太在意。我以后不会了。”“那哪儿成啊,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有真性情。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西野枫。”“记下喽,我又要远走一步了,家里等着你啊。”说着兰波又如风一般瞬间就消失前方了,只有他那腾腾的脚步声仍在震彻着四方的岩壁,让你惊心不断……

当西野枫吃上兰波为他和假诺瓦做的晚餐时,月亮正从云窗后痴痴地凝视着大地……“吃啊,小兄弟,你怎么不吃啊,再来点我最拿手的虾仁番茄肉酱面,这橙子芙蓉酒也是新调的,还有这位小姐,她怎么一口也不吃啊。”兰波说着就要冲假诺瓦递过一碗奶油蘑菇汤。“你别劝她,她生就就是我的奴隶,家里严格教导出来的,主人面前,她只看的份,没有吃的份。”“噢,这就对了,人生下来就有三六九等,规矩定好了,才不会乱了方寸,不像那个净语,为了一己私利,把偌大一个金阙城都变成了毫无见识的匪徒的天下。”说着兰波就恨恨地坐下了,为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酒啜饮了起来。“你怎么也不吃啊?”西野枫心里狠狠地责骂着自己:“想什么呢?命都不要了。”说着他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我啊,做饭的时候就喜欢尝尝咸淡,尝着尝着就饱了,你吃吧。”此时再相视兰波,西野枫突然有了一种乍然相识的感觉,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他会如此的和蔼可亲呢?

躺在床上,西野枫一直在盘算,兰波到底要收拾些什么东西?是金银细软?是祖传宝物?亦或是什么……他不敢想下去了,却也睡不着,诺瓦怎么还不回来……

月光漫洒,似梦似醒间,他恍惚听见了维加的声音如那天空飞坠而来的繁星:“将他带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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