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是肖强的叫喊,众人看去,那把小刀此时正长在肖强的左眼眶里,人已经痛得跪了下去。他捂着自己的眼,鲜血像泉眼一样涌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扣住的少年却笑了,台下的弟弟双手攥着拳,直直盯着地面,竟是什么也没说,也什么也没做。
惊呼声扰破了黑夜,关建伤了人,黎川不能继续放任他发疯。“押下去!将他证词中所涉人员一一扣押审讯,特别是蒋善。”
其实黎川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滴血认亲的办法,连那节骨头,也只是一节吃剩的鸡翅骨。她本来是想通过观察那些自我怀疑的神色,想要逃离的迹象来解决当前的困局。
没想到少年的出现,让一切都有了新的方向。接下来,就不能再这么公开审理了。
那个铁匣也被抬起来,她注意到铁匣的八个角,也分别刻画着四角莲的图纹。
不对!蒋大郎曾说过,这铁匣可以镇压邪物,使它永世不得超生,这匣子甚至还被埋在神钟之下。
那么,使兽沾染邪气的根本不是婴孩!而是别的东西!
黎川立刻拉住萧滢滢,“郡主,黛山有异!”
此时已是深夜,黛山沉在夜的浓黑之中,唯有破庙一处,有火光通明。
张真人摆设道场,唱了一下午的镇魂,如今咽喉肿痛,抱着拂尘,倚着墙,正打着盹。
大黄卧在编草席的伍老五脚边,竟像人似的拧着眉头,满脸的委屈。 正值朔日,新月如钩,挂在被碎叶遮挡的残空中。
萧洵安带人在四周晃了一圈,周羽顺手摘了一片绿叶,在手里搓着玩,开口道,“怪得很,走了这一圈竟连声鸟叫都没听到。”
“兴许是人多了,惊了这些飞禽走兽的。”
萧洵安抬头看看月亮,“快子时了,回庙吧!”
散碎的火光聚集回破庙,他看了一眼伍老五脚边的大黄,又看了看月亮。“将它拴好,用皮带捆住口吻,以免生异。”
月亮一点点爬到夜空正中,山风带着些寒气,老槐微摇。
累了两天两夜的将士们,也都有些撑不住,靠着墙垣树杆休息等候。
钓鱼的张玄机老朽的颈椎吊得酸痛,仰起脖颈晃了晃。
在正中草席上打坐的萧洵安猛然睁开了眼,大声喝道,“警戒!”
铁甲碰撞,将士们纷纷站起身来,手握长兵,用力睁着尚朦胧的眼看向八方。
张玄机赶紧撑起身来,快步走到法坛前,烛台早已灭了。他手忙脚乱拿出风盘,只见磁针胡乱地摇摆转动,指不到一处定点。
张玄机一头的冷汗,木剑割指滴在一枚铜板上,“不问前程,但卜吉凶!”念罢,将铜板置于剑尖往上一挑,铜板飞向空中。
一道黑影瞬间划过破庙上空,问吉铜钱有去无回。
“嗯啊~嗯啊~嗯啊~嗯啊~”婴孩的尖利哭声随之破空。
“杨二娘的孩子不是已经……”伍老五惊呼着站起来,大黄又一次发了狂,鼻梁皱起,长牙露出,满眼猩红。
随着婴儿的啼哭,一声狼的呜鸣召唤来越来越多的同类应和,不同野兽的声音像暴雨之后的山洪一样活在一处,爆发出来。
萧洵安立在房顶上,他分明感受到邪气从四面八方围向破庙,他能听清所有的声音,从婴儿愤怒至极的哭声到野狸嗓子眼里发出的恐吓。
这些东西不开灵识,绝无可能在一处安安稳稳不撕咬,更不可能协同在一处共同对抗人。可张玄机的的确确没有感知到什么有修行的精怪妖物。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士兵看到了黑暗之中亮起的荧光,那是一对对野兽的眼睛。昨夜只顾“咕咕”的夜鸮,此刻居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黎川手中握着一张四方符纸,纸上两枚光点还隔得那么远。她又看了一眼,将符纸塞回锦囊。
“先生怎知山中有异?”萧滢滢与黎川并驾齐驱,往破庙的方向去,他们可以在离破庙最近的山脚弃马攀登。
“铁匣是镇压妖邪之物,再加上神钟的镇压,婴儿的邪气根本不可能作祟。山里定然还有其他什么东西!”黎川如实答道。
“如果是杨二娘,我们动了她的孩子,岂不是会触怒她!”萧滢滢联想到了糟糕的可能。
黎川用力打了一下马鞭,想让马儿跑得再快一点,“不知道,总之,他们人太少,如有意外,很难应付。”
忽然,又一个黑影从黑暗当中蹿出,现出一张可怖的怪脸,直朝一名士兵的面门而来。长戟还未竖起,面目已被黑暗裹住。铁质的兜鍪被尖利硬物刮擦出叮当的声音,一股恶臭使他作呕。
身侧伙伴这才看清,那分明是一只大枭,那张怪脸是它翅羽展开的图案。
刚戳打开这怪鸟,一匹匹壮硕的野狼从黑暗的林子当中冲出来。
如若只有一种生物,王军即使惨痛也能应付得来。可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动物,中邪一般疯狂朝他们攻击 恶鸟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地俯冲下来偷袭他们。
八方都有危险,萧洵安站在屋顶,竟不知从何下手。
太多了,又一群野猪冲撞进了人群,轻甲根本挡不住这样的撞击,他们倒下,甚至伤及脏腑吐出血来。
萧洵安知道,手里这些兵根本杀不透这些着了魔的野兽,就算不死不伤,最终也会力竭。
“集中南侧,杀出一条下山路来!”
“得王令!”
围绕破庙的阵型开始变幻,队伍渐渐往南边断墙集中。
“伍老五,张真人,退出破庙,王军护你们下山!”
伍老五想要去解大黄的绳子,可大黄早已没了理智,见他手来,便要转去撕咬,嘴上被皮带捆着,前爪却也尖利,生生在主人手上拉下三道血痕。
王军已经退到外墙,伍老五再不走,就要护不住他了。萧洵安见势不好,大喊一声,“丈夫有取舍。”
“不行啊!咬兔儿跟着我好多年!”伍老五一边说,一边想要安抚大黄。
萧洵安从梁上跳下,单手拉住大黄后脖子的绳子,制住它动作,“快解!”
伍老五解开绳子,萧洵安一手将大黄提起,扔进先前的麻袋,伍老五帮着系了绳子。
“要带自己背着。”话毕,提枪直朝南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