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张真人不在府中!”
“那就快去找!去找元清!找元清!”
“这是一个警告。”元清对黎川说,萧洵安躺在床上,用力想要抬起眼皮。
“什么警告?”黎川明明在他身边,声音却缥缈无根,好似很远。
“擅改命运轨迹者,也必定被命运之轮碾作齑粉。”
“你的意思……是不是因为他修行……”
“是因为……”
他的眼皮却越来越重,耳朵也进入的休眠。
长久的黑暗虚无之后,萧洵安睁开眼,扫视一圈却没有看见黎川。只有一个元清,在他床榻不远处摆着蒲团打坐。
“小川儿?”
“黎川?”
“别喊了。”元清开口,他站起身,缓缓向他走来。
“你对她说了什么?”萧洵安猛坐起身,耳鸣再次震痛耳膜。
“你先躺下。”
“你把黎川藏哪儿了?”萧洵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站立起来的力气。
“躺下!”元清过来按他。
“黎川呢?”萧洵安几乎发狂似的喊出来。
元清二指按住萧洵安的额心,他忽然就静了,静静地躺下来。
“师妹昨夜守了你一夜,才刚被我劝去休息,你别喊了。”
原来只是去休息了,他太害怕了,太害怕元清对黎川说了不该说的话,黎川会离他而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开始患得患失,或许是回到了旧时的王府,重新体会了当年的惨痛,于是就开始害怕如今好不容易有的一点温柔,也尽数消失。
萧洵安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我怎么了?”
“昨日宫宴上的御酒有问题。”元清回答,“御酒里加了断情绝爱。”
“什么东西?”萧洵安从没听过这么荒唐的名字。
“饮下断情绝爱酒,但凡沾上情爱欲念,立刻会头痛欲裂。”元清说话时,言语里夹着幸灾乐祸。
萧洵安回想昨夜宫宴,座下的元清,一口酒也没饮。“你是不是早知道如此,才没有饮酒?”
元清白他一眼,“贫道是要夜观星象,推算国运,才不可饮酒。你休想栽赃于我。”
“除了你,那还有谁会下这样丧心病狂的毒药?”萧洵安愤愤道。
“那就要看是谁要教训你了。”元清抱起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仇人太多。”抛开元清,萧洵安想起唯一一个有可能下手的人选,“太子?”
“不知。”
“只有我中了此毒?”
“昨夜赴宴的宾客,有三成没有上朝,都请了医官看病。连我,也因师妹求我给你瞧病没有上朝。与你们可不同。”元清站起身,好似要与萧洵安划清界限。
这样声势浩大的投毒事件,必将被彻底清查,谁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做这样的事呢?
太子之名又被他从怀疑对象之中剔除出来,太子即使要与他作对,只会单独下药,而非与满朝文武为敌。
“文帝如何?”
“也未上朝。”
“昏庸!”
闻此,元清却似是听了什么笑话,“可笑!圣上与名正言顺的宫廷嫔妃行人间美事,为皇室开枝散叶。你……如何好意思说圣上昏庸?”
“你懂个屁!”萧洵安一生气,脑袋又疼起来。
“不过,你似乎是我听说的里头,症状最重的,你这个人简直……”元清说着,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萧洵安却并不以此为耻,“怎么?你嫉妒?”
“胡言乱语。”元清觉得萧洵安此人简直不可理喻,于是不与他说了,“既然你精神尚可,贫道便打道回府了。”
“道长可有怀疑的人?”
元清转过身去,“本官任职钦天监,而非三法司。查案的事,还是王爷您亲自操心吧!”
萧洵安侧过身来,撑着头,“该改口叫监正大人了。监正大人从前在响铃沟查案功绩在前,这次想必也能查个石破天惊。”
元清掸掸衣衫向门外走去,“王爷自己的惨案,还是王爷自己上手的好。”
元清走了,萧洵安重新仰躺下来。
脑子里闪过这一天遇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面色恹恹,万事都似提不起兴趣的文帝。
假作温良恭淑,实则心深似海的皇后。
戾气深重的太子,唯唯诺诺的二皇子,沉默寡言的三皇子,面上和善的五皇子。
还有他并未在意的公主们。
四皇子年幼时丧于疾病,二公主远嫁西北。剩余王孙全部在场。
朝臣百官……
“你醒了?”黎川走进来。
萧洵安撑起身来,“不是去休息了,怎么又起来了。”
“躺下去怎么也睡不着,方才听说你醒了。可好些?”黎川走过来,坐在萧洵安旁侧。
萧洵安顺势将头放在她腿上,“不好,醒来没见到你,觉得更疼了。”
“师兄说,此毒无解,只能让它自行消散掉。他方才还交代我,打坐运气,或许能好的快些。”
“你抱着我,我便好的快些。”
“少贫嘴,快起来。”
黎川发了话,萧洵安自然不敢懈怠,于是坐起身来。
他盘起腿,双手置于膝上,深深吸纳一口,灵力在脏腑流转。
“嘭”脑子里又放开一个炮仗,震颅的疼,三魂六魄险些飞出躯体。
萧洵安放下手,满额的冷汗,心知是被人捉弄了,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名字,“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