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通夸赞倒不完全是奉承。絮儿皮肤白,烟紫对襟衫配上月白的裙,既雅致又俏丽。裙面用金银线绣出花间百蝶的纹样,更添意趣。
这身衣裳原本要一个月才能做好,因絮儿急要,十几个绣娘轮番赶工,不到十天做好了。
这厢絮儿在穿衣镜前转来转去,高兴得摆出各种造型,恨不得变出手机拍下留存。
李辞在里间听见,不屑地哼了声。暗贬那些婆子没见识,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直到六月二十三那日大早,隔着绮罗纱窗,见她穿新衣裳去赴宴。整个人的视线被她锁定。
她走到哪里他不由自主往哪里看,心腔被挤得胀胀的,被谁攥紧了似的。
不妨絮儿忽然回头,笑盈盈冲集美招手,“拿着!专门给你做的果蔬汁,别让王爷知道。他一气喝完,哪儿还有你的份。”
当即气得李辞拂袖坐回床边,胸膛起起伏伏,久久喘不匀气。他堂堂王爷,居然不如一个丫头紧要。
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女人不管是真走还是假走,得罪了他可走不成。
他立马招来陈放,语气隐隐发急,“带一队人马暗中跟着王妃,她们若出了城,记得带人回来,不容闪失。”
陈放拱手领命正要退下,李辞又道:“传个信给廖妈妈,选几个妥当仆妇跟去伺候。另给陆展留信,叫他带一队侍卫候在燕王府外头。萧家那泼妇保不齐要伤人。”
陈放打拱的手略一顿,还是第一次见王爷说话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
“您是担心王妃?”陈放试探着问。
李辞仿佛被人戳中心肺管子,连忙沉下语气,“伤了她事小,丢我齐王府的脸面事大。”
陈放领命去了,李辞仍觉得心口刺痛。果蔬汁罢了,都不肯优先给他。
他仰躺在床,午觉是睡不着了。起床看书,只言片语都看不进。
一气之下,把絮儿放凉在茶壶里的桃桃碧螺春全喝光了。
却说絮儿与集美来到角门,正要打帘子上马车,听见廖妈妈跑得气喘的喊:“王妃等等,王爷叫我一道去。”
原本高高兴兴的两人瞬间僵住。有廖妈妈在就不好跑了。
絮儿笑着打招呼,“大暑热天你老在府上纳凉,我带集美去就成。”
说话间廖妈妈已经登上踩脚凳,笑得脸颊肉堆起,“燕王府不比咱们府上清净,人多事多,有个什么我经过见过,王妃也省事呀。”
絮儿铁了心不叫她跟去,刻意埋怨,“本是年轻人聚在一处玩,带着妈妈去,这个不许那个不让的,没得扫了人家燕王妃的兴。”
说得廖妈妈发窘,因领着王爷的差事又不好让,她抹一把汗道:“我去保管不叫王妃扫兴,站旁边当哑巴。”
絮儿待要拒绝,廖妈妈人已立到车头,胖胖的身子把集美一拱,径直坐到车里,熟络地说起燕王府的事情。
“王妃有所不知,那燕王妃萧云舒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女,祖父乃世袭的信国公,父亲手握兵权镇守西北。她自小嚣张惯了,遇到公主王公也不让人的。”
听得絮儿愁云轻拢,“依你的意思,她办生辰宴我不该去?”
廖妈妈笑着挥扇,“她这个人也有古怪,请了谁谁必须到。不到又说人家倨傲无礼,横竖都是她的道理。”
说着望一望集美,“待会儿到了燕王府,仔细些行事,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笑的别笑,不该看的别看。尤其是对燕王殿下……”
集美懵懵地把絮儿和廖妈妈睃一眼,“燕王殿下怎么了?”
提起燕王廖妈妈直摇头,“哎,那是位桀骜的主,仗着是当今皇后所出,眼睛里向来没人。可奈是个多情种子。这不,前不久养了房外宅在元宝街,给燕王妃知道了,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说着又看集美,“特别是你们年轻丫头,别仗着有几分颜色就往上冒尖,仔细惹不完的麻烦。”
说得二女悻悻,感慨还好廖妈妈来了。如若没她,还没跑掉先绊在燕王府就惨了。横竖回府途中找个机会甩开她便是。
三人说话间来到燕王府。今日燕王府开的大门,门口一对威武的石狮子,高廊下点着大红灯笼,好不气派。
絮儿整好衣裳珠钗下了马车,领着集美和廖妈妈并后车坐的两个年轻媳妇往里去。
进入燕王府,可谓雕栏玉砌,桂殿兰宫,一应下人的穿戴都是极好的。
门房管事将絮儿一行引入燕王妃的院子,两个跟来的仆妇不得入内,留在二门上听传。只有廖妈妈和集美跟着同往。
燕王妃的院子不讲水榭造景,只求富丽堂皇。东海的大红珊瑚摆在当中,又培了睡莲,又种着牡丹,又摆着兰草,什么颜色都往上堆,看得人眼花。
絮儿不大懂园林意趣,对比了燕王妃的院子,才觉李辞的别院破也破得很美。
还未来得及细看,见一个年轻妇人迎面走来,戴红宝石正凤钗,穿大红通袖洒金袍,又搭银红百迭裙。
整个人像一团火烧向她。
廖妈妈扯扯她的袖口,当即明白来人便是燕王妃萧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