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谢砚书脸上一僵,但随即恢复风度翩翩的常态:“令仪,我母亲说官场的尔虞我诈,不是女子能适应的,况且元宵以来,我俩都那么忙,一连半个月都碰不了面,若是婚后还是如此,难免会被人笑话的。”
所以就可以不告诉她
就可以默认牺牲她
宋令仪眼神里的失望刺痛了谢砚书的心,他顿时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是怕你会后悔,也怕你失望,我……我好不容易才能与你定亲,我不想这些小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成婚后,我会努力上进,让你当上诰命夫人,你只需要安心管理内宅,不用像以前那么累了。”
宋令仪沉默不言,感觉自己像坐上了一条在暴风雨中穿梭的小船,颠簸到她无法思考,也无法张口呼吸,理智被风暴掀起的浪潮一遍遍吹翻打压。
闭目冷静下来,心想着定亲宴,还是莫要有口舌争论,恰好这会儿投壶的那群儿郎在唤谢砚书,宋令仪便放他先去招呼宾客了。
她踱步走上游廊,今日阳光明媚,雕梁画栋般的亭台楼阁仿佛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雅致的奇石流水相得益彰,手畔精心雕琢的古松苍然涧底,幽侘清寂。
从山间引入的泉水顺着石潭汩汩流过,听着水流声淙淙。
李氏身边的嬷嬷找来,语气不虞:“宋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该回堂厅了!今日是你面见谢家、李家亲眷的日子,怎可失礼!”
才逃离片刻的宋令仪垂眸掩下不断翻涌的情绪。她原以为只要两个人有情,千难万险都可化解,她并非不愿意为了谢砚书去努力,只是她宁可婚后多一份劳累,也不愿辞官。
回到堂厅,原本坐在首位的李氏已换了位置,弯着笑眼看她,可笑意不达眼底,“怎么才回来啊,方才表姑问起你了呢,快去给表姑见礼吧。”
李氏嘴里的表姑,就坐在李氏原来的位置,是老侯爷那边的亲眷,谢砚书唤她姑婆,是位年过七十,满头华发,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宋令仪走到老太太跟前见礼,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是叫令仪吧,长得真标志,和砚书般配极了!”
说着,又牵住宋令仪的手,“听说你现在是在太史局当差?”
宋令仪现在一听别人问起她的官职,就有应激反应似的排斥,浅笑点了点头,应了句“是”。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仿佛在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当女官好啊,想当年陛下也是在你这个年纪随军出征,吃了许多苦,碰了许多壁,百炼成钢,才有了今日。”
宋令仪眼前一亮,难得遇见个老太太没有教育她“以夫为纲”,“姑婆知道陛下的故事?”
还未等老太太说,李氏身旁的嬷嬷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道:“老太太年轻时是宫中女官,教养过陛下,但公众场合不可议论天子,宋姑娘得记着规矩才是。”
武安侯府及其亲眷对这位‘表姑’都很恭顺,老太太年轻时教养过女帝,算是女帝的老师,后来女帝南征,还是老太太给老侯爷搭桥,给了老侯爷从龙之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