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着,酆丰不时往火里加些柴,火光如一个个拔尖的小人在跳舞,诱的人要跟着它一起神魂颠倒。
夜晚的人最脆弱,惆怅让人焦虑,没有阳光的洗礼,黑夜就像一个无底深渊,让人陷入自己的情绪不可自拔,不知是哪根心绪的突然撩拨,酆丰嘴唇蠕动,开始讲一个故事,一个令她人生发生重大转折埋在心底一直到现在都不能释怀的悲伤故事。
故事讲完,火堆依然明亮,星星依然闪烁,蟋蟀依然鸣唱,连风也无一丝改变。
车顶安静如常,一只手随意在车边缘垂下,酆丰通过那手里夹着根似幻似灭的烟,知道他还没睡。
这股安静让她更加肆无忌惮,絮絮叨叨要把这二十年的所有害怕和感情倾倒。
“我害死了外婆,逼走了舅舅,最后爸爸也离我而去……”
“他们都觉得我是个怪物,可我自己什么也没做,有时候照着镜子,恍然觉得自己不是自己,那我又是谁?”
“起码告诉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我一出生就是个错误,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什么丧尸什么山海城我都不想管,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去一个我从来都没去过的地方,从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为什么我必须按照别人的意愿活下去,指一步,走一步,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小时候是,长大了也是,从始至终我特么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现在,自己居然还跟丧尸扯上关系,那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那一瞬间,我能理解它们行动的意义,比如动物之间有自己特定的沟通方式,我好像也能明白,就像……就像……心灵感应,扪心自问,不人不鬼活了这二十年,到头来,连自己是不是个人都不敢确定。”
“到头来……我还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说到最后酆丰泣不成声,埋在自己的双臂间呜呜哭的像个孩子。
夜色微凉,虫蛙低鸣,天边皎洁的月光泻出云层,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片。
柴火燃尽,地上只剩下明明灭灭的火光,娄蓝翻下车顶,在酆丰旁边站定,眼皮下的人即使在梦中都在抽泣,白天那个抛开所有、肆无忌惮笑着冲进加油站的人与印象中另一人的身影重叠,似云似雾,似梦似幻,让他分不清谁是谁,但他清楚,只有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才有那种觉悟,不怕死的觉悟!
第二天,酆丰是在车里醒过来的,一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往娄蓝的饭食里投毒,让他忘记不该记得的东西,他应该没听到吧?那会应该睡了吧?酆丰自己安慰自己,眼角瞥见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一瞬间只想扇自己巴掌。
柳媛媛一打开车门就发现酆丰在向自己抡巴掌,她脸色变换了几种颜色后大惊失色,赶忙制止酆丰:“酆丰!你怎么了!豆豆你快来啊!酆丰疯了,扇自己巴掌呢!”
酆丰挣了挣没挣开,抽了抽嘴角,真想堵住这棒槌的嘴。柳媛媛一脸蛋疼地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小丰啊,你怎么那么想不开,自己的脸自己打着不疼么,脸不疼,手也疼啊。”
酆丰“……”我特么扇你一巴掌你看看脸疼不疼。
殷熊来叫她们下车,酆丰抱着外套一下车就闻到一股香味,昨晚的火堆上架着口锅,安豆豆手里拿着个勺子在锅里不停搅动,酆丰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走进跟安豆豆打了招呼,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的粥,她都不知道自己好久没喝过热水了,更别说这香喷喷的米粥。
米粥煮好后,酆丰从安豆豆手里接过一碗烫手的粥,她左右看了,发现娄蓝站在不远处跟殷熊说话,她等了会,看殷熊走了才端着碗过去,经过昨晚那一出,酆丰这回光看着他就莫名有些尴尬。
她把碗往娄蓝面前一支,也没说话,娄蓝瞟了一眼粥,没接。
酆丰又把碗往前面送了一截,碗沿快要抵住娄蓝的鼻子,娄蓝只得接过,似笑非笑地打量酆丰:“没投毒吧。”
酆丰咬牙,没接他的话。
娄蓝也不嫌粥烫,直接一口喝干,喝完后发现酆丰还没走,他挑眉,向酆丰摊开手。
酆丰看着那只手,不解:“干嘛。”
娄蓝指着她臂弯挂着的衣服,道:“衣服啊,你不是来还衣服的?”
酆丰把衣服递给他,娄蓝接过直接穿上,“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