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着眼泪,问道:“究竟是何人打伤你的?光天化日,简直是胆大包天!”
“就是,太过分了!你们怎么不报官呢?”
梁毅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一听是泼皮仗势欺人,砂锅大的拳头已经攥起来了。
张小六继续抢答:“官府不管啊!章知县说抓不到歹徒,就无法立案,我听人说是收了泼皮的贿赂,所以才不管的。”
杨明等他说完了,才装作打断他的样子道:“小六,说这么多作甚,让姨母操心。”
他又强颜欢笑道:“外甥这般狼狈,本不该让姨母看见。只是,外甥以前不成器,一直不敢来见姨母。”
“眼下总算有了少许家业,腊八节将近,柳氏晒了些干果,一定要让外甥送来给姨母尝尝,外甥才冒昧登门。”
看看,多么懂事的外甥啊!
被人打了,不仅不告状,还拖着病体过来孝敬她。
就连被误会了,也不解释半句。
江周氏又哭上了:“明儿,竟有如此孝心,若是姐姐见了,不知该有多高兴。”
“好孩子,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啊?”
杨明连连摆手
,苦笑道:“姨母不必再问,是外甥自取其辱,那帮泼皮在平江府颇有势力,外甥绝不能连累了姨母和姨丈。”
他说完,又摇头自嘲道:“外甥读了这么多年书,今日方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若是当年外甥肯跟姨丈弃文从武,定能像梁将军这般孔武有力、侠肝义胆,上能战场杀敌,保家卫国,下能震慑宵小,守护百姓。”
梁毅被他夸得老脸一红。
大兴国重文轻武,历来对武将军人都不太尊重。
文人墨客鄙夷他们不说,就连平民百姓也多有轻视。
他从来没有听过一个读书人,对他这么客气,这么崇拜!
“外甥有许多伙计被打伤了,尚在医馆,外甥还要去探望他们,就先告辞了。”
杨明拱了拱手,转头就要走。
可忽然,他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张小五赶紧扶住他道:“东家,你伤得这么重,就不要再去奔波了。”
“你已经替他们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左右都是贱命一条,若是活不了,也是他们活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难道平头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杨明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哽咽:“我,我都不能替他们讨回公道,若是还不去看看他们,我还是个人吗!”
“好明儿,好明儿啊,你当真是变了许多啊。”
江周氏又哭了一会,心里实在难受得紧,吩咐道:“梁将军,妾身一介
妇人不便外出,能否请梁将军替妾身陪明儿去看看,若是……”
她一咬牙,恨恨道:“若是那帮不长眼的泼皮,还要来惹事,由你便宜行事。出了什么差池,妾身自会向官人请罪。”
第一关,过了。
杨明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打的主意,就是说服梁毅带他的兵去帮忙报仇。
可是,他跟梁毅不熟啊!
这就得靠姨母大人出面了啊。
看来,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梁毅早已被激起义愤,重重道:“夫人不必担心,若是有人要仗势欺人,末将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梁毅带着十来个下属,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医馆。
遍地伤者,触目惊心。
看到连小孩都受伤了,梁毅义愤填膺,再也忍不住了:“杨大官人,你就直说吧,到底是谁干的?”
张小六开口就道:“是刘刀……”
杨明呵斥道:“不行,不能说!”
他深深鞠躬道:“杨明替伙计们谢过将军大义,只是,将军有官身,既然官府都不管,将军又岂能插手,这是要掉脑袋啊!”
梁毅气血涌上心头,脱口而出道:“我大不了脱了这身官服!”
“将军万万不可!”
村民们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张老四更干脆,直接跪下了:“我们,不敢连累将军啊。”
他们越是这样,梁毅的良心更加饱受煎熬。
看火候差不多了,杨明上前一步道:“若是将军真的有心替我等讨回公道,杨某倒有一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