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此时已经摘取去了缠目的白缎,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顾晚将他从水中拉起的时候才发现他没有穿衣服,立马闭上双眼,从自己替陈初保管的那个乾坤袋中取出几件衣服丢了过去。
“赶紧穿上,我一会再给你处理伤口。”顾晚又取出一条巾帕递给了陈初。
“我的伤已经好了。”陈初穿好衣服,拿着顾晚递给他的巾帕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你现在是站着的吧?”
顾晚看了一下自己的右腿,微微动了一下,又摸了摸腰间的道伤口,开口问道:“我昏迷了很久吗?”
“没有,六个时辰而已。”陈初将巾帕递回给顾晚,“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要快上许多,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水都凉了很多。”
顾晚拿着巾帕,看着星光照耀着的林间,树叶已经是枯黄的颜色了,一阵凉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一大片枯叶。
“你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她转过头来看着陈初,担忧问道,“还有,你的眼睛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你自己知道吗?”
“嗯,顺其自然吧。”陈初点了点头,听出顾晚语气中的担忧,反正他现在的灵力已经能释放到十尺之外了,即便是看不见也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
“至于我的眼睛,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的,与别人有些不同。”陈初以为顾晚是在问他眼睛的颜色,下意识回答。
顾晚没有深究陈初眼睛的事情,他不想细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于是低头看了一眼陈初插在水中让小舟停止住的长枪,说道:“往旁边站一点,我也洗一下。”
顾晚将跳去岸边,将乾坤袋放在地上,解开腰带,将脱下的衣服放在乾坤袋旁边,先是伸出脚尖试探了一下水是不是真的如陈初所说的那般凉,在感觉到水的温度尚且能够接受之后缓缓沉入水中。
顾晚如同一条鱼一般在溪中游着,就在她游回溪旁想从乾坤袋中拿出新的衣物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陈初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岸边她放衣服的地方。
定睛看去,陈初的手正按在岸边枯黄的草上摸索着什么,手就要碰到顾晚放在岸边的那堆衣服了。
“喂,你在干什么?”顾晚冲着陈初大喊。
陈初被顾晚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是来找酒的,但是乾坤袋自带的灵力影响了他释放出来感应周围事物的灵力,他又看不见,只能在地上摸索乾坤袋。
“我想找乾坤袋拿酒来着。”陈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顾晚从水中冒出一个脑袋,盯着陈初,“就没想干点别的?”
“真的。”陈初点点头,他真的只是想喝口酒啊,他除了找酒喝还能干什么呀?
“你给我拿套衣裳出来,乾坤袋在你左手边,自己拿远点慢慢找酒喝去。”顾晚看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对陈初说道。
陈处在左手边寻到了那两个乾坤袋,发现其中一个乾坤袋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另一个乾坤袋里面也只有着陆师兄为自己准备的几套衣服,想了想,将自己的衣服拿出一套来放在了岸边,虽然想不明白顾晚为什么要让自己远一点,一个大男人洗澡还怕被别人看到吗?更何况自己现在都看不见了,但还是乖乖拿着乾坤袋到一旁找酒喝去了。
有人在月色下从水中钻了出来,如玉般的脸颊上带着点点水滴,一头浓墨色的长发瀑布般散铺在光洁白皙如初雪一般的背上,身姿绰约,腰肢纤细如柳,皮肤因为水凉的原因渐渐泛起一抹淡淡的粉红。
顾晚穿好衣服之后才感觉有些宽大,这是自己的衣服吗?
她朝不远处烤火喝着酒的陈初走了过去,问道:“这是我的衣服吗?怎么这么大?”
“不是,我没在你三叔那个乾坤袋里面找到衣服。”陈初喝了口酒,将身旁插着的鱼放在火上烤了起来,“我放在岸边的衣服是我的,可能有点不合身。”
顾晚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乾坤袋遗落在了悬崖上,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材质很不错,穿着也很舒服,颜色更是自己喜欢的黑色,还好三叔没在乾坤袋里面放衣服,不然自己估计就得穿他那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洗过的衣服了吗?想想穿陈初这家伙的也不是不能接受,这衣服甚至还有着一股好闻的药香。
“你帮我看一下鱼烤得怎么样了。”陈初又喝了口酒,冲顾晚招呼道。
顾晚一听有鱼,立刻就凑了上去,甚至都没有想陈初看不见是怎么抓鱼的。
深深闻了一口,好香!
“还没变成你说的那种金黄色。”顾晚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嗯,一会先给你吃。”陈初听到顾晚肚子的叫声笑着说道。
顾晚红了脸,但也没拒绝。
“嗯,真的好吃,昨天都忘记问了,你这手艺和谁学的?”顾晚坐在地上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微微鼓起地小腹。
“还有,你怎么抓鱼的?”顾晚此时才想起鱼的来源,狐疑盯着陈初的眼睛。
“大师兄教的,鱼是洗澡的是时候顺手抓的。”陈初递了坛酒过去,“要喝吗?吃鱼配酒更有味。”
“裴舟吗?回去得让顾子岑学两手。”顾晚将信将疑地接过陈初递过来的酒,问道,“鱼真的配着酒更好吃吗?”
陈初肯定点头。
顾晚轻轻抿了一口就将手中的酒丢回给陈初,一边将手在脸颊旁扇着,一边吐着舌头,“什么酒啊?这么辣。”
“桃花醉,还好吧。”陈初喝了一口,笑着问道,“长离师姐还嫌这酒不够烈呢,你是不是第一次喝酒?”
“我只是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而已。”顾晚辩驳道,“长离师姐是谁?”
陈初笑了笑,说道:“一个经常去我师父那里偷酒的师姐,她很喜欢喝烈酒,也很能喝烈酒。”
“酒给我。”顾晚朝陈初伸手。
“你不是不能喝吗?”陈初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酒递了过去。
“谁说的?”顾晚一把夺过,“刚才是没准备好。”
许是真的没喝过酒,顾晚喝了几口就有点迷糊了,摇摇晃晃走到陈初背后,从衣襟中扯出什么东西缠住了陈初的眼睛,转到身前的时候左脚绊了右脚,倒在他的怀里。
陈初盘坐在地,感觉到顾晚的一举一动,在他颈间喷出的鼻息都带着一股浓烈熏然的酒气。
他才喝了几口?能醉成这样?
陈初两手握在顾晚肩上,将他推开些许,“你要是喝醉了就躺着睡一觉?就这草地怎么样?地为床天为被,睡一觉你就酒醒了。”
“我才没醉。”顾晚一把拍掉陈初的手,坐在陈初盘坐着的腿上,双手在脸上胡乱摸着什么。
听到低低的呜咽声,陈初才发现顾晚竟是在哭。
喝酒,还能喝哭?
顾晚坐在陈初怀中,晶莹剔透的泪珠一颗颗直往下落,滴落在陈初的手腕上。
他只感觉手腕上传来一阵如溅落火星般的灼痛,丝毫不知手腕上出现了一个闪着银色光芒的印记。
顾晚抓着陈初的衣襟,将一脸的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上面,哽咽着连续道:“娘亲……阿晚不想练剑了,阿晚……阿晚想你了。”
陈初听着顾晚低声的哭泣,身子有些僵硬,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知道是该推他还是放下,力气稍大一点他又会哭得更凶。
陈初从记事起身旁就只有师父,后面认识了裴舟和陆盏他们,或许是未经历过生离死别,所以他无法明白顾晚为什么会哭,也无法体会到那种名为——痛苦?还是思念的感情。
他犹疑着抬起手臂,在顾晚背后轻抚了两下。
顾晚哭过之后仿似倦了,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听到怀中的家伙渐渐平稳的呼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放下又怕给他弄醒了,要是再哭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陈初看着天边的圆月。
一个大男人能哭成这样他也是第一次见,最重要的还是他抱着这个刚刚哭完的男人,怎么想都有一些奇怪。
要是大师兄他们看到,肯定会笑话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