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要追问怎么回事,然后母亲便告知了师春在东九原吃百家饭长大的经历,其掌控东九原后向众人举誓,说大家牙缝里挤食之恩他一直记得,必竭尽全力送大家出去,向大家保证他一定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只要在场的还有一个没出去,他就绝不会离开。
之后数年果然言而有信,陆陆续续送出去了几十个人。
人数看似不多,可对比时间和地域范围来看,哪怕是她也知道,这个比例真的已经是奇高了。
而母亲真正要告诉她的是,这里不是外面,这里可是流放之地,那些饱受煎熬的土著想出去、想改变命运的欲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这个欲望下流淌的血不知道有多少,倒在这个欲望下的尸体也不知道有多少。
数年间放弃了数十次的离去机会,这意味着什么,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最近得到的消息说,东九原一次性送出了上百人,而师春真的是东九原最后一个离开的。
也就是那次查了师春底细后,母亲对师春接触自己没了那么警惕,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说,当车四讲出师春说是因为边惟康“有情有义”而帮助,车四不信,她却是有点相信的,因为母亲说的,师春骨子里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所以师春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帮那个边惟康。
故而那句“世人若皆无情,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意义,两情相悦胜过钱财无数”也入了她的神。
车四不知那些个弯弯绕,当下还是肯定道:“不可能的,纯属借口,就是冲加倍偿还去的。现在的问题是,边惟康压根没有偿还能力,那四万金,师春还不上怎么办?”
苗亦兰莞尔,“还不上也得让他想办法还,回头给他在博望楼找个事做,从他月俸里扣,直到扣完了为止,赖账是不可能允许的。”
之所以师春一开口借钱,而且还是四万金那么大的规模,她就直接让车四带了钱去交付,也是因为母亲曾说过的一句话:这种有情有义的人,你真正帮过他的话,他是不会忘的。
当然了,她听闻借钱也以为师春是遇到了什么急难事,因为认识师春这么久,师春还从未向她要过或借过任何东西,更不要说是借钱。
“……”车四多少有些傻眼,还不上钱还帮人找个好工作?博望楼是一般人想进就能随便进的吗?这是要人家还账,还是要还人家的账?
他进出流放之地时,也听说过师春追求这位苗姑娘的事,难道…不会吧?他不由暗暗察言观色。
正这时,外面响起了老东的声音,“苗姑娘。”
苗亦兰转了身回应,“进来。”
老东快步进来了,到了她跟前,谨慎禀报道:“师春到楼下了,说是要拜访您,要让他送来吗?”
不经允许的话,这博望楼的楼上也不是谁都能上来的。
苗亦兰浅笑道:“说来还真是每三个月都要见一次呢,没想到离开了生狱还能照样见上,来都来了,有请吧。”
“好。”老东含了含腰转身而去。
苗亦兰则走到了处理公务的桌案旁,伸手点拨了一下桌角插座放置的羽毛,立见雪花飞舞般的摇摆。
这是一种据说差不多已经绝种的鸟类羽毛,轻轻一吹羽絮便有飞雪飘舞漫卷的效果,刹是好看,师春在流放之地谋到后送给了她,说是漂亮东西只有她才配得上。
她后来也觉得确实好看,就放在了桌角当摆设,有时伏案累了暂歇时,吹上一口气欣赏欣赏,情绪上还挺解乏的,于是带出了生狱做陪伴。
一楼的大堂内,各种售卖区分门别类,师春践行了自己口头上的话,让大石头带自己到了卖书的档口。
各种书籍种类繁多,师春看了一阵也不知道挑哪个好,就问了句,“店家,哪部书卖得最好?”
看他破破烂烂的样子,伙计欣赏不来,看到陪同的大石头穿着跟自己一样的博望楼衣裳才没说什么怪话,顺手就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直接随手扔到了师春跟前,“这个,目前卖得最好。”
师春定睛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山海提灯,看都没看内容,就拍板道:“好,就这个,给我来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