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气晴朗,三郎早早起床,在后花园练功,他的五个随从都在活动筋骨,忽然家丁跑来传话:相王要见他,他三步并两步赶到了大厅,只见父王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慢慢地呷了一口茶。
“三郎,你今天进宫去拜见皇上,昨晚我向宫中禀报,刚刚宫里来人传旨,皇上要见你”。
“是,父王”。
“你可知道,哪些当讲,哪些不当讲?”
“请父王明示”。
“你要以听为主,少说,更不要说一句议论朝廷的话。”李旦郑重地说。
“孩儿记下了”。
“目前,局势不明朗,处处要小心,等你熟悉一下情况再说吧”。
“知道了,父王”。
“对了,快给你姨娘和娟儿报个平安”。
“知道了,父王”。
“记住了,要改一改你锋芒太露的秉性,要懂得静观其变。”李旦的话可谓语重心长。
“是,明白了,多谢父王教诲”。
好一个静观其变,别人都说李旦软弱,好像比太子李显还要没有出息,看来世人的看法是错误的,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所谓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好一个阴谋家、政治家。
骑着白龙马的三郎,一路在思考见到皇上应该说些什么,他的担忧说明他已经长大了,而且,今时今日的朝廷不是五年前了,政治的平衡木此时已经开始了戏剧性的倾斜,他明白作为父王的处境,他的处境决定着自己的命运。
从端门而进,穿过应天门到了九十米高的明堂,明堂又叫乾元殿,从明堂来到了上阳宫,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女皇正在龙榻上听上官婉儿诵读奏折,小太监禀报之后,便知趣地退了下来,婉儿刚刚起身,女皇开口:“丫头,你可记得三郎?”
“皇上,奴婢怎能不记得啊!相王府的三公子,皇上最宠爱的孙儿”。
“呵呵,他昨天刚刚游历回来,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传进来。”女皇高兴的样子,让婉儿的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最近,她很难看到女皇如此高兴,心里暗暗吃惊。
“看来,女皇很宠爱这个孙子!”她心里嘀咕着。
“微臣拜见皇上。”三郎礼节性地跪拜。
“平身吧。”女皇威严地回答。
“三郎啊!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女皇眉目一闪,秒变温柔。
“皇上!”三郎抬起头,好一张英俊的脸,武则天从他的眉宇之间仿佛看到了当年太宗和高宗的影子。
“啧啧,我们临淄王可是个大帅哥啊!”婉儿在一边帮腔,那么多年来,她已经深懂女皇的心思。
“多谢上官大人夸奖”。
“好了,好了,快过来,呵呵!以后啊!你别叫她什么上官大人,就叫姑姑,上官姑姑!”女皇高兴地瞥了婉儿一眼,笑眯眯的对三郎说。
“皇上,微臣可受不起,微臣怎可高攀!”婉儿居然脸红起来,连忙礼节性地推辞。
“受得起,我说你能受得起,你就能受得起”。
“三郎拜见上官姑姑”。
“三郎快起来,快起来!”婉儿急忙上前扶起三郎,双手温润如玉,一脸的羞涩。
她第一次见到三郎,是在他七岁那一年;第二次好像是十三岁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在女皇的面前,这几年来,她的目光一直盯在朝廷,渐渐地忘记了女皇还有这么一个孙子,虽然女皇很宠爱他,可是在她看来三郎还是个孩子,似乎皇权与他无关,最起码现在还轮不到他,所以她也只是礼节性地应酬着,可是这个英俊的小伙子,着实让她心中一动,不禁多看了几眼。
“皇上,微臣告退了!”婉儿知趣地说。
女皇没回答她,只是挥了挥手。
看着上官婉儿的背影,三郎好像若有所思,稍稍定了定神,便走到了女皇的身边,女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
“奶奶,我给你捶背”。
“呵呵!好,乖,来。坐上来。”女皇斜倚着,三郎坐在她的侧面,伸出双手帮她按摩颈部,力度适中。
“嗯,不错,嗯,好孩子,奶奶好久不见你了,都读了什么书啊?”
“奶奶,我读的都是一些杂书,对其中的道理有时候还吃不准,所以还要请教奶奶呢”。
“好,嗯,说来听听……”
她们聊了很多,但大多都是女皇说而三郎在听,女皇喜欢这样的倾听者,几十年来在她的心里积累了大量的治国理政经验和察人用人之术;包括对于危机事件的处理;统揽全局的方法。
女皇一点没漏的说给三郎听,最重要的是关于皇权的说明:因为皇权可以引发父子同仇;母子同仇;夫妻同仇;兄弟同仇,但是权力是至高无上的,充满绝对性,不容质疑,一个分散的权力就会带来整个朝廷甚至社会的动荡不安,维持一种局面不容易,挽回一个局面更难,所以政治就需要有不断的牺牲,牺牲小我以换来更大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