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王爷,大家是同一艘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老王爷眉眼染上了些许疲态,他闭上了眼眸,叹着气。
“你们呐!”他摇着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她有多少条圣蛇啊?”
原本叽叽喳喳争吵不休的声音顿时消停。
辰南王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人家有八条圣蛇,最大那条比外头那口大缸还粗,你们是不是安稳日子过傻了啊?拿什么跟人家打啊?”
“那……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
王朝更替时,旧王族总是下场凄惨,他们不想落得那样的结局。
“要老头子说,不如放低姿态,奉她为王吧。”老王爷恢复了先前的慈眉善目,笑呵呵的看着堂下一个个脸色奇差的同族小辈。
他们窃窃私语满脸不悦,带着一身不屈的傲骨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一旁的黎苏始终安静的看着他们。
停云给了他们两条路,让他们自己抉择,显然在坐的只有老王爷一人选对了。
她那日对他说,若是王室受降,她愿意放过他们,赐以庶民的身份在南疆生活,若是有一点微词,便杀无赦。
她还给了他两片圣蛇的鳞片和一瓶化骨水,以此诱那些不安分的王室造反。
黎苏瞧了许久,不是第一条大蛇的,也不是她身上缠绕着的小蛇的。
他沉在思绪中时,辰南王将目光放在了久久不开口的黎苏身上,他开口问道:“阿黎啊,你为何掺和啊?”
忽然被点名的黎苏从回忆中惊醒。
他对着辰南王行了个礼,随后开口道:“若她是南疆人,我不会掺和,但她是大奚人,南疆落在她手里,等于归附大奚。”
辰南王幽幽叹气,随后直摇头,不停说着糊涂。
黎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在心底暗自庆幸,还好辰南王看得开选对了路,不然他还真不知怎么从王后手里保住这位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王爷。
黎苏的话说出后,堂下逐渐吵闹开了,你一句我一言,言辞激进。
辰南王被他们吵得头疼,带着火气扫落了一旁桌上的茶盏。
满室皆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他身上。
老王爷幽幽抬眸:“老头我不管谁当王,只要南疆安稳,子民康泰富裕,便足以。王后在位时,开拓商路养活了两境边疆多少人?她主张农桑开山耕田又养活了多少人?你们若是想为了一己之私祸害数十万子民,那才是南疆的千古罪人。”
他边说边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桌面,笃笃声一下一下响起,像敲在所有人心头的警咒。
可惜,这些王室小辈过惯了人上人的日子,一朝被人踩在头上失去了优越感就像丧家野犬一样逮到一丝机会就去扑咬一口。
他们成群结队的反驳着他,一声比一声高,将他埋没在谴责的话语中。
老王爷沉默着看着他们,缓缓闭眸,嘴角苦笑对着黎苏说道:“阿黎啊,我救不了他们了。”
黎苏听到这话后,心头一紧,满眼惊疑的看着老王爷。
辰南王睁开眼,对他点了点头。
黎苏顿时明白了,这可是最了解他的人啊。
他知晓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南疆的子民,怎么会为了不满王权更替引起战争,叫无数人流离失所,为王权填命呢?
老王爷什么都知道。
他眼眶有些酸涩,看着被疲倦占据的王爷缓缓开口:“王后的圣蛇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此话一出,他们从谴责中回神,殷切的等着他的下文。
黎苏又看了一眼老王爷,收敛了情绪继续说道:“我奉先王之命,穷极一生所学研究克制圣蛇的药,就是为了旁人养出圣蛇,扰乱王朝安稳做准备。”
他从腰间布袋中取出一只墨玉色的瓷瓶,接着又取出了两片婴儿拳头大小的血玉鳞片。
在众人的目光下将墨色瓷瓶中的清澈水珠滴在血玉鳞片上,顷刻间鳞片被腐蚀了,袅袅白烟泛着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升腾而起。
这缕烟将这些人的希望也点燃,他们的野心跟着它扶摇直上。
有了这东西,圣蛇不再可怕,它们和普通的蛊兽没有区别!失去了这层无坚不摧的鳞片铠甲的蛇不足为据!
黎苏看着他们一个个面露精光,左一句右一句的商讨着如何杀王后夺王权,不禁觉得好笑。
她算得好狠。
人心欲壑构起的深渊,只需一缕青烟就能将其颠覆。
她站在至高处,仿若神明望世,看着那些不满她统治的人们在尘海挣扎,给他们生的机会再鼓励怂恿他们逆反,而她举手覆灭,肃清她的盛世。
世人都会歌颂她的仁慈,去谴责那些受了她的恩惠又反她的逆贼。
兵不见刃,扫平敌人,再赚足仁王的名声。
她将在声声赞美中赢下这场王权之战。
……
那日过后黎苏再也没有见过辰南王。
他来过王府许多次,都被拒之门外。
黎苏知晓,老王爷不欲沾染业障,既然同族血脉他救不了,那就只能救南疆数十万的子民。
王府家丁说王爷每日都在佛堂里,一念就是一天的经,要向祖宗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