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古匣在她掌心泛着隐隐黑烟。
匣中是她费尽心思从雷狱深处寻到的一味雪楛草,那是毒经上记载的剧毒之物。
她看着那颗通体冰白却泛着黑雾的雪楛草,勾唇笑了起来。
世间万物皆有相克,化生之蛊可医死人肉白骨,那么枯残之蛊就可化血肉融白骨。
这只蛊是最阴损恶毒的蛊,可偏偏长得和化生蛊一模一样。
下蛊之后不会顷刻毙命,反之中蛊之人身体会逐渐回到巅峰,甚至更好,而后好戏便来了。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往后的日子只要一场小风寒就能轻易将原本强壮健康的身体摧垮,缠绵病榻痛不欲生,直到蛊虫啃食完血肉骨髓,方能至死。
毒经将它记载在禁蛊之首,可见其凶残。
停云对这种邪蛊向来手到擒来,化生蛊她炼了这么多年都没炼出来,材料也所剩不多了,左右也不急这两三天,她转念一想,就先把枯残蛊炼出来吧。
想罢,着手就开始了。
她选了九只小指甲盖大小的雪白始虫丢进了青铜鼎中。
始虫入鼎相安无事,各自待在落下的原地一动不动。
停云回忆了一番,走到了木架边上,将枯残所需的药材毒引都取了出来。
她垂眸看着身边桌案上的那一大堆东西,取了九颗雪青色的毒草,丢进了药碾子中,清脆的击打声一下一下的响了起来,苦涩中带着清酸的气味从碾子中散发出来。
停云将黑青的药汁倒入了一旁的玉碗里,走到了青铜鼎边上。
黑青入鼎,顷刻间鼎中起了一团薄薄的黑雾,始虫沐了药汁,原本雪白的身躯逐渐变得黑紫,它们不再安于一隅,狂性大发攻击着身边一切活物。
停云安静的站在鼎边,垂眸紧紧盯着蛊鼎中自相残杀的始虫,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鼎边,以前她炼化生蛊时,那些始虫都没活过相残这一道坎。
半个时辰转眼就过去了,她有些意外,这些虫子一只都没有死,反而更加强健,连着身躯都胀大了不少。
她抄来一旁的纸笔,将它们的形态特征记录了下来。
若是失败,她可以从中找到原因。
她又盯了许久,月上中天时,终于死了一只始虫,它的尸体被剩下八只啃食转眼就剩下一团肉泥。
停云微微蹙眉,转身又去碾了药。
清澈如泉水的药汁倒入,始虫沸腾,凶残更甚。
她小心的将药口上的药汁全部滴进了蛊鼎中,这药沾上一点怕是手都要烂完。
停云将药碗丢进了一旁的水缸中,那里头的水是雷狱深池里的寒水,专门克蛊虫毒药。
蛊鼎中的始虫逐渐生出了异骨,后背漆黑,八足泛紫。
又一只倒下了,血肉分食。
停云将准备好的另一种毒药倒入鼎中,周而复始,直到鼎中只剩两只最凶残的始虫时,停云将雪楛草捣碎成汁,浇在了它们身上。
剧毒落下,两只始虫痛不可耐,后背由漆黑转成紫红,异骨狰狞交错,它们受毒药刺激互相撕咬着。
停云眼中泛出幽幽寒光,胜败在此一举。
她双手撑在鼎口,俯身看着鼎中两只蛊化的始虫。
双虫争斗不相上下,停云瞧了许久都没见它们哪一方败下阵来。
她正等得焦急时,陆野衣衫不整眼尾绯红蓦得推开了里殿的门。
四目相望,不知是不是错觉,停云从他眼中寻到了一丝窘迫。
太快了,快到她来不及分辨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眼中最常见的冷意。
停云伸手将青铜鼎盖上,不再换里头斗得凶狠的蛊虫,转身将手放入了水缸中洗着。
“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她凤眸幽深瞥了他一眼。
陆野半垂着眼眸,不动声色的将手往身后藏了几寸,没有理她。
见他不许,停云收回了目光,手洗净后淡淡瞥了他一眼,警告道:“别动鼎里的东西,否则就算药王在世也救不了你。”
说罢,她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了他藏在身后的手。
陆野眸色深沉,映着火光看着她。
停云悠悠踱着步,逐渐靠近他。
几步之遥,陆野猛的后退,抬脚踢上了门。
停云愣了一下,看着面前那扇仍有余响的门许久。
“有病。”
她嗤鼻冷哼了一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