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噗噗的敲着窗户。
苏佑铭将荷菱的头放在他胳膊上,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一下一下,轻轻摩挲,像是怕碰碎了一样。
“阿碗,你还记得嘛,小时候,你刚来我们苏家,还没有缠足。你被罚跪祠堂……”
荷菱窝在他手肘间,点头。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们的初遇。
苏佑铭轻笑,哼的一声,从鼻息间喷出。
“那时候我已经跪在祠堂,不知道跪有几天了。”
荷菱是后来的,带有食物和水。
“饿了好多天,后来从军了,我每次都要准备充足的干粮,因为我怕……”
苏佑铭的声音难得带有一点嘶哑。
“我怕再遇到那种状况。”
再遇到,就没有这么好心的小姑娘把东西全让给他了。
但是,苏佑铭没说,她摸着荷菱软软的头发 用刻意放软的声音说:
“很晚了,睡觉吧。”
荷菱听话的闭眼。
当年,小姑娘也是这样,乖巧的走到他跟前,把自己揣在怀里的东西都给他了。
夜里,荷菱已经睡去,他看着地板上方正洁白的月光, 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
还记得小时候,苏佑铭很孤独,他妹妹不喜欢他,后来出国去了。
他弟弟一心听着父亲的话,研读经书,备考科举。
想到这,苏佑铭就忍不住嗤笑。
如今科举也没了,估计他那二弟也只能在家里仰人鼻息生活。
他那时候活泼好动,却被关在家里,无聊寂寞的很,没事便爱来逗弄这个妹妹。
这次回来,他就是想把“阿碗”带走的。
可小姑娘却不愿意跟他走。
真的是出乎苏佑铭的意料。
这次回来,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小姑娘变了,没以前那么好欺负了。
他胸前的牙印还在隐隐作痛。
牙齿伶俐的很。
苏佑铭轻轻的哼着,小时候荷菱最喜欢唱的一首民歌。
轻轻软软的调子,由他唱出来,只有一种怪异的闺房乐趣的意味。
苏佑铭起床穿衣,揣起荷菱身下的喜帕出门了。
等南北议和的事情解决后,他再回来找她。
这次行程紧迫,没有更多的时间消耗在这里。
茫茫大雪,他领着手下,悄无声息的,走在狭窄的后宅,很快,背影就消失在长巷尽头。
踪迹被风抹去。
仿佛这一碗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荷菱做的一场噩梦。
早晨。
苏婉仪抱膝坐在荷菱门前。
谁也不知道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荷菱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金丝笼一样的拔步床,看得眼底尽是绝望。
外面传来一声,“阿碗,你在这干什么?”
荷菱听得一激灵。
阿碗怎么来了。
她最不想见到阿碗了。
然后有人高声大喊,“苏佑铭,苏荷菱,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
这是苏旭城的声音。
微雨小声的说:“大少爷好像昨夜就已经走了。”
苏旭城没理,他当然知道此事。
接着就是一阵阵猛烈的踹门声。
白茫茫油亮的光照进来,苏旭城一只脚也踏进来,踩在了门板上。
荷菱匆忙的拉着被子裹上。
苏婉仪也站起来,进门,堵在了苏旭城身前,声音冷淡如冰雕:
“你在外面等着,我去跟她细谈。”
风挡都挡不住的往里灌。
谁知苏旭城的声音更冷,“你告诉她,苏家的家规,饿死事小。”
失节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