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首先看到的是那人的伤口,刀口非常深,甚至连皮肉都翻了出来,血肉模糊……仅仅是看了一眼,她的胃部就开始翻江倒海。
九娘好奇地盯着那位陌生人的脸,察觉到对方并不熟悉村子里的人和事,于是便问道:“这位仁兄也是咱们村子里帮忙砍树的村民吗?为何我在咱们村里却没见过此人呢?”
而丁氏正好站在九娘身边,听了这话,立马主动解释起来,将自己所听到的关于这名男子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九娘。
“难道是村长家二儿媳那边的亲戚朋友?”听完丁氏的解释,九娘的眉头不禁皱得更为严重了。
村长的儿子们可是有两个妻子的啊!第二个便是秀英嫂子啦,她这个人性子直爽,但有时候也挺无理取闹的,九娘对她颇有微词。如今发生了这件事,九娘觉得按照秀英嫂子的性格,说不定真能闹腾出来… …。
这么一想,九娘顿时感到头大如斗。
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现代社会的那种劳动法保护吧?劳工们关心自身权益的思想觉悟如何呢?若真的有人索要赔偿款,那得给人家多少才算合理呢?
尽管不能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但是九娘仍忍不住暗自疑惑,这名男子莫非是故意找借口想要弄点钱花?
丁氏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在讲述的过程中,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要表达出自己的看法与观点。
虽然知晓丁氏所说的话未必全然可信,但周围的人们都对这名男子在上山之后的行为举止和表现进行了低声的议论,甚至还有人亲眼看见这名男子自己把自己弄伤了。这些情况都让九娘产生了深深的疑虑。
然而眼下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抢救病人,余下的事情等到时候再慢慢商议吧。
“既然这人是秀英的亲戚,那就直接把他送到秀英家里去吧,让一个人躺在您这大宅门前总归有失体统。”丁氏轻轻扯了扯九娘的袖口,悄声说道:“八成是秀英叫他过来的,说不定连村长都不清楚此事呢!现在他自己弄伤了自己,说句实在话,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上山不听从指挥,盲目行事…”。
九娘看了丁氏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息道:“二嫂,话也不能这么说嘛。哎呦喂,现在人还昏迷不醒呐,咱们也不知晓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其他人也没瞧见他自己砍伤自己的场景,只有等他清醒过来才能细说。对了,村长那边通知过了没呀?”
“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去通知村长了。”“绝杀”的弟兄们正在为那男子处理伤口,杨进则是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他低头瞥了一眼沾满血迹的双手,然后对边上的云娘说道:“我先去洗下手,麻烦你帮我去拿些皂角来。”
云娘微微颔首,然后快步跑回家里去拿皂角了。
杨进刚离开不久,村长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那个人情况如何啦?”村长做这事时脸色极其糟糕,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棍,用力的在地面上戳着,尽管他说话的音量并不高,但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严厉。
这个被砸中的壮汉是我们下坡村的,名叫英才,而且还是我家二儿媳妇秀英的亲生哥哥哦。
之前九娘曾明确表示砍树的工人都要从他们村里挑,就算有其他村子的人上门求助,村长也都婉言谢绝了。可是偏偏我家那个二儿媳妇不太懂事,竟然偷偷的叫来了她娘家人一起上山了。
如果这个英才本身就是个勤劳肯干的人,那么村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自己上去玩了。可问题就在于这个家伙整天游手好闲,天天混迹在那些地痞流氓中间,他没有给别人添麻烦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果然,现在出事啦!
面对发生这种事情,村长真的感到非常惭愧,无法面对九娘和东阳。
他满脸羞愧的看着九娘,充满歉意的说:“九娘啊,叔叔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和东阳啊!你们这么信任我,让我帮忙处理这件事,但是我却……哎呀!”
“杨大叔,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九娘当然是完全相信村长的,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秀英嫂子呢?她知不知道她哥哥受伤了?”
“她已经知道了。”村长点点头,回答道:“去家里通知她的人也告诉她了,她现在正在家里哭得像个泪人一样,等会儿就让她丈夫回家好好教训她一顿!”
这边大家还在忙忙碌碌的,那边楚东阳已经回来了。
"哎呀!大家别挡路啊,麻烦你们让开一下……"铁柱火速地抱着惠芬向前奔跑,不时低头看看怀里的惠芬,再对着前方挡住道路的人们大声吼叫。
楚东阳紧紧跟着铁柱,看着他这样着急忙慌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好言相劝:“铁柱啊,你可得小心点!医生说了,你媳妇儿刚才只是受到惊吓而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她好好休息,安定下来休养生息……你现在这样在她耳边大吵大叫,难道不怕再把她给吓到了吗?”
铁柱听到这话,脚步一晃,立刻咬牙稳住身体,紧紧闭上嘴巴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这家伙,抱着自己媳妇儿怎么跟抱着稀世珍宝一样。”雷轲加快步伐来到了楚东阳身旁,笑着调侃铁柱。
铁柱得意洋洋地抬起头,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地将惠芬搂入怀中。
楚东阳侧过头瞟了雷轲一眼,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雷兄,你这话里怎么透着一股醋味儿呢?你是在羡慕,还是在嫉妒啊?我告诉你,雷大哥,你也差不多该结婚成家了吧。”
雷轲随随便便地拍了拍衣服,用眼角余光看了铁柱一眼,冷嘲热讽地道:“有老婆束缚哪能那么潇洒自如,铁柱这傻小子的心被掳走后,像只疯狗一样失去了理性,一心只想找人报仇雪恨。好不容易看到妻子回来安全无虞,又是喜极而泣,又是开心大笑。我在旁边看了都觉得头痛。打死我都不想娶个麻烦精回家!”
楚东阳眉毛一挑,注视着雷轲,笑着回应道:“要是能找个会做菜的老婆,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你会不会心动呢?”
雷轲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下巴,认真地点点头,严肃地回答:“嗯,别说,这种生活挺不错的嘛。”
楚东阳抿嘴轻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
沉积在楚东阳出现的那一刻的九娘,此刻也顾不上眼前的事情了,赶紧提起裙摆朝着楚东阳的方向奔去。
"相公!"九娘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直接飞奔到了楚东阳面前,强忍住想要投入他怀抱的强烈冲动,看了一眼呆坐在铁柱怀里的人,关切地问:"惠芬嫂子怎么样了?受伤严重吗?"
看着眼前的九娘,像山间不知名的小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跳脱出来,楚东阳的心脏不禁揪得紧紧的。这个女人,干嘛跑得这么急呢?难道又忘了自己还有个正在成长中的胎儿了吗?
当九娘在自己面前露出璀璨而纯净的笑容时,仿佛是三月里最美丽的花朵,楚东阳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并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严肃地对她说:"你难道就不会好好走路吗?为什么总是跑来跑去的?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九娘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才抬起头来,对着楚东阳微笑着说:"相公,刚才看到你们回来,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就忘了...嗯,下次我会记得的。"
说完,九娘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挽住了楚东阳的胳膊,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确认他没有任何伤痕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楚东阳握着九娘的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于她的错误,而是皱起眉头,看着前方,问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距离他们还有几十米远,但楚东阳还是能隐约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
"今天我们上山砍树的时候,有个人受了重伤。"九娘简短地向楚东阳解释了一下,接着说道:"已经有人去镇上找医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个受伤的人救回来,他流了很多血,情况可能会很糟糕。"
楚东阳抿了抿嘴唇,拉着九娘慢慢走向事故现场,眼神穿过人群,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看到绝杀帮的兄弟们已经在不停为那个人止血,他只简洁地说了句:"等他醒来再处理。"
村长看到楚东阳回来了,脸上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抱歉地对楚东阳说:"东阳啊,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这个人跟着你们一起上山,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刚才九娘已经简单地告诉了楚东阳事情的经过,楚东阳也明白受伤的那个人是村长家二儿媳的亲哥哥。于是他停下来,抬头看着村长,平静地说:"杨大叔,这件事不怪你,等他醒了再说吧。"
"可是..."村长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正当这时,一个女子绝望而痛苦的泣号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九娘皱紧了眉头,她知道这肯定是秀英嫂子在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