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北门,神武门。
泰丰银铺北京分号的掌柜伙计,将一辆马车悄然赶至神武门高大的城墙下,几个太监接过了马车,值守的皇宫侍卫,一看是毓德公的太监,自然放行。
宫里都知道,万历皇帝成日呆在毓德功,所以毓德宫的太监,便就高人一等,谁也不会轻易去得罪。
郑贵妃指挥太监,从马车上搬下五口银箱,抬入毓德宫正殿。万历皇帝缓缓起身,刚才郑贵妃在龙榻上已帮他按摩良久,现在“足心疼痛”的怪病,好像好了许多,不再一阵一阵的刺痛。
自从九月份得了“足心疼痛”的怪病,万历皇帝几乎就没有走出过毓德宫,即便是偶尔要宠幸其他的妃子,也都是司礼监将贵人们送入毓德宫,完事后又匆匆送走。郑贵妃对那些被皇帝招来宠幸的其他嫔妃姐妹,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心里些有醋意和争宠,但从来不会也“不敢”迁怪于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大汗淋漓后,足心更痛,郑贵妃和贴身都人,小心伺候皇帝龙体,又帮皇帝耐心地按摩背脊和足心,缓解了他不少疼痛。在她眼里,皇帝就是一个大男孩,她毓德宫里的一个御宅男,是她的。只要在她宫里就行。
“爱妃,箱内何物?朕看着像是银箱,箱内装的可是银子”?万历皇帝伸了伸腿,坐在龙榻边,像是要起身的样子,皇帝对银子总是嗅觉很灵敏,一个太监连忙走上前来搀扶皇帝。
“是孙隆从南方送来的银子,皇上可还记得毓德宫以前伺候臣妾的太监孙隆”?郑贵妃还站在殿前的五口银箱旁边。
“朕当然记得,一个多月前,朕派他去松江担任矿监使,没有任何建树,倒好像是惹出了祸端,今日的银子,他从何处得来”?万历皇帝非常非常喜欢收藏银子,就派宦官太监到各地区域征税,孙隆在毓德宫当差,被万历皇帝看中,派往松江,担任矿监使。
什么是矿监使?派往矿山的曰“矿监”,到城镇或交通要道,设卡收税的曰“税使”,到广东搜刮珍珠宝石的曰“珠监”,到两淮去搜刮盐税的曰“盐监”。
说白了就是万历皇帝贪财,就和宫里的太监们鼓捣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派宦官出宫,四处搜刮银子,弄到手里就算。
万历皇帝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从龙榻上起身,缓缓的走向银箱,郑贵妃连忙往前迎了两步:“臣妾也不知孙隆从何处得来这些银子,想必是他出宫担任矿监使所得”。
郑贵妃可是不知道这些矿监税使,另建衙署,自成系统,打着朝廷的旗号,无视官府,任意盘剥商民,甚至“矿不必穴,税不必商”的情况经常出现,
“爱妃,你且打开银箱看看。”
“是,皇上”,郑贵妃一挥手,几个太监走向前,五口银箱一起打开,顿时满堂生辉。喔哇,几个小太监失声惊讶,看看万历皇帝和郑贵妃,又连忙噤声。
只见银箱正中,是八枚重五十两的马蹄形宝银,大元宝四周是十六枚重十两的锤形中锭,中元宝周边则整齐排列重二两的镘头锞子,小锭中锭大锭,排列密致紧凑,小宝中宝大宝,颜色白润沉稳,雪白色的银锭气孔中散发出金黄色的多彩宝光,
“不错,不错,哈哈,此银颜色纯正,铸形飘逸,品相上佳,好个孙隆,看来还是有些办法”,万历皇帝上手,从银箱里拿出一锭白银,反复端详,白胖的脸上露出“收藏家”之“爱不释手”的目光。
这些银锭,当然品相上佳,全都是汪拱干吩咐了京城泰丰银铺,用了极端的心思,仔细筹集挑选,可以说个个抛了光,除了色,精心伺候送进皇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