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陪我们吃个饭也不走心。”当季沫离开后,丁慕晴故作嗔怒地抱怨着,她对儿子的许多事虽然上心,可是,她终究一无所知。
吃完饭后,叶止止与云裳向丁慕晴告别。
“也好,你俩去季沫那坐坐吧,都是年轻人,聊得话题也一定多。”丁慕晴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离开丁慕晴的屋子,云裳问叶止止:“你看,我们去季沫的房间坐坐?还是在这庭院里散散步?”
叶止止虽然想在这季宅多逗留一会儿,但面对云裳女主人似的招呼,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被刺激。她沉默了一下,才说:“要不,咱俩走走吧?”
“这些年,你们一直在一起?”叶止止忍不住问。
云裳微微一笑,“咱们坐在这廊椅上,既有灯光,也背风,还能看一看院子里景色。”
叶止止就势坐下来,她很想知道自己那个问题的答案。
“38年的那次轰炸,我机缘巧合遇见到季沫,后来,我就在他们部队当卫生员。”云裳说得很清淡,她认为没有必要把那些细节全盘托出,“后来,我们通过各种方式去找过你,得到的消息都是说,你们整个卫生队的人员全部在大轰炸中牺牲。”
“我好多同事都牺牲在那场轰炸中,但我侥幸活了下来。”叶止止说,“我后来也找过季沫,得到的消息全都是说季沫牺牲了。再后来,我就被我父亲带出国治疗了。”
“你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云裳脱口而出。
叶止止看着云裳。云裳心中突然有一股心慌。
“没有。”叶止止问:“季沫能活着,我当初真没想到?其实听说他牺牲了,我压根就没法相信,一直以来,总觉着他就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战争太残酷了。”云裳感叹。
“战争留给了我们什么?”叶止止陷入思考,“是因为经历过残酷,所以变得麻木不仁;还是因为走过硝烟,从而变得对生活倍加珍惜——”
“都有吧。”云裳说,“可能比这还多。”
叶止止看着云裳,总觉着她心里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而没有说。
“这次回来还走吗?”云裳说,“其实,季沫一直在等你回来。”
叶止止苦涩地一笑,“他现在都已经记不得从前了,记不得从前所有和我有关的事。”她忽然想到什么,“其实,我这次见到他,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而且他,我发现,和以前不一样——”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会变得吧?”叶止止不由得又补充一句。
云裳在心里掂量,是否把季沫得了战争创伤应激症的事告诉叶止止,包括季沫在特殊刺激下会头痛的事。
“这次回来该不用走了吧?”云裳又回到那个叶止止没有回答的问题上。
“看局势吧。”叶止止突然觉得这外边比屋里冷很多,“如果生意能做得下去,就不妨多待段时间。”她沉入一种对人生无奈的思绪中,但很快调整过来,“这段时间如果你们有空的话,我抽个时间请你俩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云裳也正想转移个话题,“不过,恐怕得等到正月十五之后了。”
“怎么,你们的安排很满吗?”
“我没有什么安排。”云裳一笑,“但是季沫,你也应该知道的,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交际的范围很广,这段时间被拜访和拜访的人很多。”云裳略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两天,他可能打算去金陵市,一两天也回不来。”
“你去吗?”
“我可能也会去。”
“是吗,那可太好了。”叶止止的目光中露出小惊喜。
两个人正聊得起劲,只见一个人朝她俩走来。
“谈什么呢?这么起劲。”来人正是季沫,他看了一会儿,想出来透一口气,走了两步,就发现了叶止止与云裳,便穿过走廊来到她俩身边,“这寒冬腊月的,小心别受了寒。”
“我在屋里让秋水煮了茶,咱们还是进去吧,一则暖和,二则也品品我的茶如何?”季沫看一眼两人,“走吧?别冻着。”说着,他向走廊另一端的郑佩儿招招手,“一道进我屋里坐。”
郑佩儿向季沫摆了摆手。
叶止止向郑佩儿招了招手,郑佩儿以为叶止止要回家了,便向这边走来。
季沫略走在前边引导,“刚才你俩谈什么呢?很开心的样子。”
“谈你呢。”叶止止说。
季沫露出一点兴奋,“是吗?谈我什么?能不能给我也说说,让我也乐呵乐呵。”
“不行,目前这是机密。”云裳浅笑着说:“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