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

斯内普的黑眸最后凝视着那双与莉莉如出一辙的眼睛，一秒钟后，那一双黑眸深处的什么东西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洞和死寂。

他死了。

……

死亡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那感觉，就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掉进了冰冷的海底，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失去了所有感知。

凭心而论，其实死亡没什么痛苦，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他不畏惧死亡，甚至……有时候是期待着死亡的，因为，当他面对死亡的时候，就能见到莉莉了……

莉莉啊……

如果死后见到她的话，她会原谅他吗？

但他转念便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会的……

是他为了该死的面子对她说了那三个字，伤害了她的心，是他为了讨好黑魔王将预言泄露了出去，导致她家破人亡。

所以她不会原谅他了，永远。

是他害死了莉莉，是他害死了她。

莉莉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真是贪心啊……他唾弃着自己。

一个肮脏卑劣的，浑身罪孽的食死徒，又有什么资格寻求她的原谅呢？

生长在阴暗山洞里的蝙蝠，又有什么资格去触碰阳光下的百合呢？

斯内普自嘲着。

欠莉莉的太多。

但他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偿还的了。

或许人们在死亡的时候脑海都会闪过生前的回忆吧，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出现。

年轻的时候，斯内普迫切的渴求力量，渴望凌驾他人之上，这样他再也不会被人耻笑，被人欺辱。

他自学了许多黑魔法，但是远远不够。

他是个混血，在斯莱特林，学习黑魔法仅仅是为了自保，也仅仅只能自保而已。

莉莉不理解他，他也从未想过扒开自己的伤口让莉莉看。

与莉莉渐行渐远下，卢修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一张通往食死徒之路的门票。

年轻的他怎么会拒绝呢？

因为那是唯一愿意接纳并支持他的地方。

哪怕后来两人才发现自己眼瞎的站错了队……

但斯内普没有怪过卢修斯，或许卢修斯和他的友谊夹杂着利益，但卢修斯想要帮助他的心是真的。

斯内普这一辈子后悔的事情太多，最后悔的，就是说出了那三个字和泄露了预言。

前者让两人关系破碎，后者让两人阴阳两隔。

他试图改变，试图挽救。

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自己的弱小……

他连保护莉莉都做不到。

他只能卑微的恳求黑魔王与邓布利多。

他求过黑魔王，求他放过莉莉，他答应了。

他求过邓布利多，求他将保护莉莉，他也答应了。

他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让莉莉拥有了双重保障。

但那天晚上他跪在地上抱着莉莉那冰冷的尸体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从来没有那么清醒的认知到自己的弱小。

他能怪黑魔王杀害了莉莉吗？他能怪邓布利多没有保护好莉莉吗？他不能，至少表面上不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内心的那些算盘显得是多么可笑。

他恨。

他恨黑魔王的不守诺言，恨他的残忍。

也恨邓布利多的不作为，恨他的虚伪。

最恨的，是自己，是他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黑魔王消失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会回来。

但邓布利多第一时间是利用他对莉莉死亡的愧疚，让他去保护他的黄金男孩儿！

“我的孩子，对于莉莉的死，我也很难过……”

是吗？难过到在莉莉死后不久就利用她？

利用他对莉莉的感情和愧疚，让他继续心甘情愿的做双面间谍？

斯内普只觉得嘲讽，他看不出邓布利多有多难过，他只觉得虚伪。

他抱着莉莉的尸体，甚至不想抬头看见邓布利多，他怕自己压抑不住脸上的嘲讽。

莉莉本来不用死的。

她有那么多次生还的机会。

只要他们稍微上点心，莉莉都不会死。

但莉莉就是死了，连那个被黑魔王盯上的婴儿他们都保住了，但就是没有保住莉莉。

他们认为她的牺牲理所当然。